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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似乎都水到渠成……只剩下他心里最后那一件。
也没有更多的奢望,不过就是像现在这样远远地望上一眼。
他终不能在师尊面前当面拜别,而此一去,更不知隔了天地几重,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
只能把从前相伴的时光一点一滴都牢牢记在心里,把脑海里的影子重复描摹,一遍又一遍。
谢衣撩了衣袍,朝着廊道彼端跪下去,很久没有起身。尽管那端早已空无一人。
十一年,太短。
究竟什么才是机缘。
微小而奇妙,无法以常理揣测,看似平凡不足道,却让世间所有强大力量在它面前俯首称臣。
世上生灵无数,何以就会生为烈山部。
红尘苍茫广阔,何以就会生在流月城。
而岁月要以什么样的速度流逝,魂魄要以什么样的周期轮回,春夏秋冬要以什么样的姿态依次发生,才能让两个人不至在某个时刻擦肩而过,才能让后来数千个日日夜夜不至空余憾恨?
沈夜在寝殿的桌台边擎过一盏灯。
窗外依旧昏暗,天穹中忽而裂开一道闪电,惊雷滚滚震得耳膜生痛。
那一刻他忽然发觉,自己其实有个不小的疏忽。
他拖了这许多天没有动,而谢衣应该不会等待,既然决定除掉心魔,时间比什么都要紧,然而他也必定会时时处处小心掩饰,以免被自己发现。就像——
他朝殿外的廊道望了一眼,眼睛微微眯起。
风声小了,空气中的水汽却越来越浓重,沈夜朝殿外返身而去。
空旷的寝殿里只余下一盏灯火,跳动摇曳着一点金灿灿的黄。
[何夕]
中庭通往主神殿的台阶全部加起来共有四十九级。
神殿西侧的偏厅外有个六角屋顶一角有缺损。
穿过甬道从第二扇窗户向外看,能看见那条横亘全城上空的悬空廊道。
大祭司殿的座椅下,地毯接缝处有一道法术烧过的痕迹。
谢衣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闪过的都是些这样的琐碎,他本该回自己殿里,却站在离沈夜寝殿仅隔数道宫墙的台阶上失了方向,满城风声灌在耳中,一时竟不知该往何处去。
这是他生活了二十二年的故乡。
他是不该在这个地方停留太久的,一旦被沈夜发觉,他的计划就会前功尽弃。然而当他惊觉身后的动静猛然回身时,他发现心里涌出来的竟然是挡不住的欣喜。
十步开外,熟悉的眉目,静切容颜,绣金的墨色衣袍在风中四散飘舞。
他再一次屏息,暗自将手用力握紧。而后低低叫了一声,师尊。
在沈夜记忆里,谢衣的声音从来都是温润清朗的,春风化雨,让人心神舒畅,然而在那个暴雨将至的晚上,他头一次在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冷绝的味道。
他知道他是不可能悔过了,真要回心转意,就不会在这样的时候站在这样的地方。他压着胸腔里起伏的心绪冷笑一声,问他,你是下定决心要跟为师作对到底?
而后他就听见谢衣以一种平静得几乎算得冷硬的语调答他:
便是再重来一次,弟子也还是如此选择。
……很好。不愧是本座的弟子。
那一瞬冲破理智的究竟是失望还是愤怒,或者是不甘?连他自己也无从知晓。等到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伸出去扼向谢衣的咽喉,而他那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