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月,那房子只是座便于移动的竹屋。
第三个月变成了带升降梯的双层阁楼。
再过两个月房子爬上了山巅,一道竹篱围出个小院子,将山顶一池清泉拢在里面。
一住就是大半年,从春寒料峭住到落叶纷飞。待到一场薄雪宣告了冬天的来临,这住所已经小有规模,连带外面的重重防御也已经设置完毕。
这期间他和山下村民打了不少交道,抽了空闲去帮他们建造水道水车,作为报偿又收到了一大堆带着浓厚乡土味的礼物,鱼米鸡鸭不在话下,还有数十坛家酿的好酒。
住处倒是没再移过。
他也曾经一时脑热,将房子改成了流月城里那种宏大优美的石屋,只是没过多久就觉得自欺欺人。如此这般,就能离家乡稍近一分么?
石头做的房子沉重又庞大,也过于醒目。
他思来想去还是将房子拆了,那些好容易找来的石料也弄进山体之中,变成了一道高低错落的机关。
后来的十余年里,他又在别的地方建造过三四个这样的居所,但离开时都会将之拆除,偃甲机关和结界撤掉,以免误伤他人。
只有远在朗德的一座偃甲岛和纪山这一处保留了下来。
两个月前他带着阿阮回来,那机关还在,从顶端望下去深不见底。无数切割成方形的石块从石壁中探出头来,又缩回去,出出进进好不热闹。
阿阮退了两步,说谢衣哥哥这里要怎么过去?
谢衣伸出手臂一挥,也不知是触动了哪里,所有石块都慢慢滑出,在洞中排成一圈漂亮的螺旋。
阿阮惊呼一声就跑了下去,像只看见了美味的小动物。
上了升降亭再走过木栈道,门口的偃甲守卫也都还在。他仍旧是一挥手臂,几个偃人便分立两侧,低下戴着头盔的脑袋摆出迎接的姿势。
阿阮合了手掌说,这个地方真好玩,可是谢衣哥哥,你到这里来要做什么呀。
谢衣正在检查偃甲守卫的消耗情况,确认磁力灵力都运作正常之后回过身来,说,自然是做偃甲。
阿阮疑惑地皱起眉头,说你在静水湖的时候不也能做吗。
谢衣笑得有点神秘:
“这一件和从前的不同。”
从敞开的竹窗向外望,落日正渐渐西沉,瑰丽晚霞将天际染成一块流动的琥珀。庭院里高大白榆的枝叶随风摇摆,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谢衣想,这大概是他做得最久的一件偃甲了。
久到连他自己都没期待会有完成的一天。
算来真正的制造过程并不长,大部分都集中在回到纪山后的这六十天里。然而要做出它的想法从萌芽到酝酿成熟,做做停停,不断失败,不断找寻新的方法重来,又遭逢各种变故,离乡漂泊,期间的坎坷曲折硬是将时间拉长到了二十多年。
可是反过来想,若没有叛逃下界,就看不到世间生灵百态,不会有机缘获得罕有的偃甲材料,大概也就不会灵感忽至而开辟了新的途径,最终把这个想法成形。
世事无常,却环环相扣,因果之间暗藏着无数联系。
矩木将枯之时伏羲的禁锢忽然被解,而结界破除却又被心魔趁虚而入。
是福。还是祸。是对。还是错。
他无数次回想也得不到答案。
或许命运本就是如此善变,一定要在人最意想不到的时刻打开未知之门。
二十一年的光阴流过,洗了懵懂,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