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原样,茶具书籍好好放着,卧室里床榻整洁,书房的桌子上留着笔墨纸砚,还平摊着几张画好的偃甲图谱。
只是人不见了。
往常谢衣如果要出门,都会事先跟她说好大概回来的日子,这次却无缘无故就没了人影。她左想右想也想不出个答案,不自觉地撅起嘴来。
阿阮在谢衣身边呆了五年,跟着他学会了凡人的语言和文字,跟着他踏进了烟火人间。
她身世离奇,不懂得俗世规矩,却对天地自然有种非同寻常的亲近,遇人遇事只凭借对方的样子,声音,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作判断,是人是妖是善是恶,在她眼里都简单又明显。
从初相遇的时候开始,她对谢衣就有种“谢衣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信任,虽然她自己也不明白这信任从何而来,她觉得他又好看又好玩,法术偃术样样精通,简直无一不好。
即便是很多很多年以后再提起,阿阮口中的谢衣哥哥依然是最厉害的。
然而这样的谢衣却有些地方让她看不懂。
他常常整天把自己关在偃甲房里,或者站在院子里看中天的圆月;他从来不肯在一个地方久留,每每她刚玩上瘾他就匆匆带她离开;偶尔他也会不带着她独自出门,一走就是十天半月,还要神神秘秘,用一张面具将那张好看的脸遮去大半。
他究竟有什么秘密?
阿阮一面想一面往外走,不留神碰倒了门口的卷轴筒,几只画轴掉出来,骨碌碌铺开一地雪白。
她看着地上的画,眨眨眼睛,脑子里终于有条线索被点亮了。
——桃源仙居图。
山空湖静。
竹林外,湖心流出的水清澈而缓慢,推着水波上细碎的光纹流向断崖。
阿阮沿着桃源仙居的偃甲桥咚咚咚跑过,谢衣素衣长袍的身影刚好在另一端出现,看她跑得匆忙便露出笑容,说怎么神仙也会如此着急?
阿阮不满地一扬下巴,说明明是谢衣哥哥的错,偷偷跑来这里也不说一声。
谢衣说,不就只有半日,也值得慌张?
语调平静跟平时没什么区别,阿阮却蹙起眉来。
几天前她带着阿狸和小红溜下山去玩,临走时画了张画当作留言,插在谢衣房间的门缝里,没想到今天回来时那张画还在门上,看样子一直没动过。
反正谢衣哥哥就会骗人。反正谢衣哥哥最讨厌了。
阿阮闷闷地想。
谢衣看她气鼓鼓的样子不由好笑,想要说些什么来给她消消气,还没开口,脑中忽然一阵混乱。
仿佛有什么从心魂深处迸散,打穿了思绪的监牢,那些平日不敢轻易回想,不愿深陷其中,不能挣扎解脱的片断一时都纷至沓来,像崩塌了的梦境。
繁盛茂密的枝叶。
散发恶浊黑气的暗影。笑声回荡不息。
巨大的神农座像。
绣金的黑色长袍曳过石阶。
一瞬间仿佛身上的气力都被抽走了,疲累席卷全身。谢衣用手按住眉心,一点安神法术送进去,过了好一阵,那些汹涌的回忆才渐渐消退下去。
耳边重又听见阿阮的声音,在问他,谢衣哥哥你怎么了?
他放下手摇了摇头,力气又一点一点回来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是这几天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也并没做什么,只是画了几张图谱而已。不过既然这样,做些别的换换心情也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