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红莲司的指挥使已换了人做,前指挥使薛措被拉了下来,指名要关在红莲司的无生牢里,又要从前的下属施刑,可见其间的折辱之意有多重。
每次施鞭,他们都要将荆棘尾浸上盐水,贯力朝他身上抽去。早晚施鞭时都要他认一次错,摆出摇尾乞怜的姿态,鞭子力道才可减轻。
只是薛措骨头硬,每天一百抽鞭子他都死咬牙关硬生挺过,皮开肉绽也不肯服软半句,故而落到他身上的鞭子一道比一道重。
施鞭的莲爷都于心不忍,颤着声音与他说:“指挥使大人……对不住了……对不住了……”
薛措染血的眸子看向施鞭的人,一个个全是他的旧部下,此刻竟恨不能削尖了头来施刑,以求搏出位。
莲爷被他这阴冷的眼神吓得退了两步,不敢看他,死盯着地面。几十鞭抽下来,莲爷劝道:“指挥使,您就认个错儿吧。认个错又能如何?说你不再靠近六王爷,说你从前不过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薛措不由得冷笑一声。
“是啊!”莲爷小声规劝道,“上头好像就是要您说这个,说只要您松口,便不会为难于你。”
莲爷向薛措投去企盼的目光,好似这样,他与薛措都能轻松些。
薛措放声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待笑过后,沉声吐了个“不”字。
声音微哑,然而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得罪了。”莲爷无奈,只好将鞭子浸盐继续将他抽着。
晏适容被推到牢栏外时便是看见这一幕。
条条血色斑布,新伤旧患,暗的鲜的,全部列在了薛措身上。举着荆棘尾的莲爷狠狠地往他身上抽鞭子,一边抽还一边劝。
晏适容从胸腔里溢出一口浊气,寒声道:“住手!”
守牢的莲爷一见是晏适容来了,纷纷行礼。
晏适容双腿无力,只恨不得扑到牢栏上,贴近去看看薛措的伤势。
承贵忙将晏适容推进,怒声道:“我们爷是奉皇命而来的,你们都滚开!”
然而皇命早有言,不可放二人独处,一时谁都不敢退。
薛措在牢里,赤着上身,遍体鳞伤,被绑在铁柱上。晏适容在牢外,狐裘绒袄,一派清贵,端坐在轮椅上。
见到了晏适容,薛措面色柔和了许多,像是在温柔地哄着他:“不疼的。”
晏适容眼睛红了。
薛措贪婪地看着几步之外隔着牢栏的晏适容,想将他的模样记得更深刻些,总归是要刻在心里才好。
晏适容头上白絮未融,便像是凭空白了头。
薛措的眼神近乎痴迷地微眯着,他也算是见过晏适容白头的模样了。
他咧开嘴,尽管脸上的伤口有些撕裂,他却仍将嘴咧得更大了些,神采奕奕地问道:“外头可是下雪了?”
晏适容拼命点头,忍住泪涌:“下了。”
薛措定定地看着他,胸口汩汩地淌着血,他却神情温柔地说:“那今天,是不是要告诉我那个答案了?”
晏适容一怔,继而想起那日公主宴。
【“莫非小王爷也一直钟情于在下?”
“我现在不告诉你。”
“何时能告诉我?九月?十月?十一月?——最迟下初雪时一定要与我说。”】
“钟情的,我一早就钟情你。”小王爷咬着唇,怔怔地看着薛措,他认真道:“薛措,我钟情于你,我要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