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处深夜并无惊扰或战乱。
爹…
他刚想开口唤一声,身子一转正了才清清楚楚看见了李悦在微亮的帐里喝酒。
很长时间,李悦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机械地把酒水送进嘴里,再机械地去倒另一杯。
那个英勇无畏,敌催不倒,连死都不怕的爹居然……在借酒浇愁么?
他终于知道父亲也有在怕的事。
就是害怕失去,但还是失去了。
因为自己。
因为自己的拖累。
自记事起曾回过长安的家,每天都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说他丧门星,说他克命,咒他快死……六岁时,李悦带他离开家远赴南关,他在那里一待,就是十年。
……
那天帐内亮了整整一夜,他在帐外等了整整一夜。
等过一夜,他猛然发现,等待居然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不去扰人,不去主动问,只是等,安安静静地等。
“昨天晚上我看见你哭了,你为什么哭?”清晨军里各队起来常规操练每日的兵马,李悦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掀开帘子就听到这句话。
“萧潇?”李悦很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你为什么哭?”李萧潇还是抬着头倔强地问。
“爹…诶……你跟爹进来。”李悦带着他进了大帐。
“你都看见了?”李悦问。
“看见了。”李萧潇道。
“……爹哭得很难看吗?”李悦笑着问。
“不是很难看。”李萧潇想了想道。
“也是,不然也不会生下你。”李悦笑道。
“不要扯别的,”李萧潇平静道:“我在问你为什么哭?”
“啧,你怎么就不进圈儿呢…”李悦笑道。
“昨天不是你娘的祭日么,爹就想着跟她喝一杯…”李悦道:“大概是边关的烧刀子太烈了辣嘴吧……不过先说好,你可不准告诉别人。”
李萧潇摇摇头,“我不说。”
“但你也别骗我。”
“诶?”李悦一愣,“爹怎么骗你了?”
“区区烧刀子还辣不哭你。”李萧潇道。
“你也太抬举你爹了。”李悦笑道。
李萧潇:“爹,娘是怎么走的,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李悦看着他顿了好一会儿才道:“爹可以告诉你,但你要记住,爹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怪你的意思,绝对没有,我不是在反强调,我是你爹。”
李萧潇点了点头。
“你娘是前任寒玉之主,以前爹和你娘成亲时她偷偷给我看过寒玉,那颗黑珠子很水灵,外面还有一层寒冰的白气,但你娘说,它本来是一颗像夜明珠一样会发白光的玉。其实那日……那个被羌族黑甲兵一刀刺死的……是你。”
李萧潇袖中的手指曲了一下。
李悦留心看了一眼他的神情,见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就松了口气继续道:“你……能明白爹的意思吗?”
“爹,”李萧潇的声音很平静,“你说的那颗寒玉有什么作用?”
“许愿。”李悦道:“有位和你娘同师门的百里师父跟爹说过,只有寒玉之主身死之时寒玉才会发出白光,那日帐中突然就有一道白光刺出,爹冲回帐里时,你身上的伤口正在愈合,而你娘身上,出现了同样的伤口…”
“娘许的愿…”李萧潇顿了顿把声音压得实实的,“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