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病床走出来的时候天色还透着微光，秋叶本打算赶紧回去，眼角的余光却瞥到医院院子里一片艳丽的色彩，黑眸瞬间变得晶亮。

    是枫树！

    虽然尚未入秋，叶片的色彩不如记忆中那般鲜艳，但那高大的植株，形状姣好的叶子，分明是她童年最美的回忆之一，母亲最爱的风景。

    记得儿时的自己也曾问过，秋天的时候叶子就会渐渐枯萎凋落，为什么要给她起一个那样注定悲剧的名字，母亲却只是微笑着指了指照片上的那篇红海。

    “因为，有一种叶子是在秋天才最美的。”

    回过神就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枫树下面，天色渐渐变暗，眼前的世界也模糊起来，她急忙转身要走，却不小心撞到了什么。

    “啊……”小孩子的声音。

    “抱歉，你没事吧？”她就着模糊的影子伸手想要扶起地上的男孩，小家伙却自顾地爬了起来。

    “大姐姐，你的眼睛……”

    因为长期住院，小家伙对人的观察力很强，察觉到眼前少女的眼神和前几天住到隔壁的伯伯有些微妙的相似，他下意识地伸手握住秋叶的手。

    “大姐姐，天黑我有点怕，你扶着我走吧。”

    妈妈说，生病的人一般都不喜欢承认自己有病，那还是不说好了。小男孩自顾点了点头。

    秋叶怔了下。

    “真是好孩子呢……”她索着伸出手揉了揉小家伙的发，“那，带我走到有光的地方就可以了。”

    “恩。”男孩清脆地应了声，随即忽然低咳起来，“咳咳……”

    “怎么了？”秋叶有些担心地问。

    “没事的，老毛病了。”他淡淡地解释了声，牵着秋叶的手踏进了走廊。

    微弱的光穿透黑暗照进眼睛，秋叶眨了眨眼，稍微适应了下眼前的光亮，低下头正要对小男孩道谢，男孩却对着她身后欢喜地叫了起来。

    “征十郎哥哥！”

    秋叶愣了下，转过头，少年温柔的面孔让她忍不住有些恍惚。她上一次见到这样的赤司还是在初认识不久那个雨夜的时候，不由感到惊讶。

    “赤司……君？”

    “你怎么在这里？”看到她，赤司的眼底掠过一抹异样，随即迅速恢复了，小男孩快步走到他跟前扯了扯他的衣摆。

    “征十郎哥哥，今晚再教我下棋嘛。”

    “你今天咳嗽了吗？”赤司弯下腰轻声问，小家伙肺里深蒂固的毛病让他常年要到医院报到，最近刚好了些。

    “恩……”男孩迟疑了下，黑眸小心地看了看赤司的脸色，随即缓缓摇了摇头，“没有。”

    赤司忽然抬起头看了一眼秋叶，少女向来不擅长撒谎的脸将男孩的谎言暴露无遗，红发少年微微挑眉。

    “再问一遍，有没有咳嗽？”

    小家伙心虚地低下头去。

    “一点点。”

    男孩认错的模样和那天傍晚被从车轮下救下来的少女微妙的有些吻合，赤司不自觉扬起唇角。

    “恩哼，所以我说了任何事情都别想瞒过我。”应该是用来欺骗小孩子的言语，他说起来的时候却依旧是那副自信又傲然的模样，眼角的余光瞥到秋叶的脸色变了下，他将小男孩转过身面对着她。

    “来，告诉这位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眨眨眼，有些疑惑眼前的少女像是看起来要哭出来的样子，却还是依言微微弯下身子。

    “原田冬树，八岁。”

    突如其来的痛席卷心脏，所有的血都去供给心脏急剧加速的跳动，原本就昏暗的视线再度变得模糊不清，秋叶只觉得脑海有什么要炸开了一般不停叫嚣着，她再也无力站直身子，蓦地瘫坐在地上。

    “姐姐，你怎么了？”冬树有些担忧地握住她的手，却忽然被大力的反握了，少女的视线分明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口也疼痛不已，却还是本能地将小家伙牢牢在抱在怀里。

    “没关系的……姐姐马上就来找你。”

    当年不小心从掌心遗失的温度终于找了回来，空缺的心脏补齐，秋叶忽然觉得就此死去也没关系，就算世界变成彻底的黑色，就算眼睛痛到直接烂掉，她也不会再放手。

    似乎是看她终于激动够了，赤司缓缓伸手拿开她的手，一手搁在她的额头。

    “一激动就发烧也是你们家的传统吗？”

    秋叶怔怔地点了点头，眼前的世界依旧是昏暗模糊，她看不到少年的样子，只隐约察觉到他约莫是在生气，她眨了眨眼，泪水忽然顺着脸颊而下，声音也跟着哽咽。

    “赤司君……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太狡猾了……”

    赤司的眼神终于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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