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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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身子轻飘飘的,最后一眼看见的是无休无止的大雨,像道帘子垂在眼前,前方一片雾蒙蒙,永无终点。

    醒来时,身边都是一片白。医生的声音和手术刀一样冰冷,“你要去缴费xx元。”

    何云越不开口,心中打定主意,死扛到底,大不了医生将她赶出去,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然而看见冉竹的第一眼,她的所有决心都垮了,小小的孩子躺在保温箱里,脸皱巴巴的,像刚出生的小猫一样,浑身通红。

    医生说孩子身体弱,需要护理,需要住院,最后的重心都落在钱上。

    何云越犹豫了很久,站在保温箱前,念头起起伏伏,相互占据着她的大脑。

    走吧,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然而脚步就是迈不动,眼睛死死盯着小小的婴儿,再看一眼吧,反正以后都见不到了。

    最后瓦解掉何云越的决心的是冉竹的一个笑,小小的婴儿无知无觉,偏偏就朝着何云越的方向笑了一下,咧开嘴,天真无邪。

    只是个巧合,但是何云越相信这是天意,她留了下来。

    在电话亭里拨号,号码烂熟于心,手却迟迟不敢动,最后心中默默想了几遍躺在保温箱中的冉竹,手还是按下去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何云芬开口,“妈,我是云越。”

    那头是长久的沉默,然而还是没挂电话,何云越看着电话亭玻璃窗里映照出自己的脸,面上憔悴,头发蓬乱,眼睛里都是血丝——一个疯女人的形象。

    “你还知道打电话回来。”那头的嘲讽刚开了头,何云越就将它打断。

    “妈你借我点钱吧,我会还你的。”何云越重重地讲着借,仿佛要打消妈妈的怀疑,也要打消自己的怀疑,心中很清楚,自己身上一分钱也没有,而未来的日子像一片沼泽,只会把人往下拉,看不见出头之日。

    “那男人呢?跑了?”

    何云越不开口。

    “臭丫头,我当初怎么告诫你的,不要信男人的话,好好嫁个好人家就够了,你偏不听,死活要跟人走,现在好了,被骗了,开心了,那王八蛋,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电话那头骂声无休无止。

    “妈我生孩子了,她还躺在医院呢。”何云越只用了一句话就终止了对话。

    那头的沉默像黑洞,吸空了何云越所有的自尊,苦苦维持着一切,希望可以扬眉吐气,最后不过是印证了老人言,还是要灰头土脸的回去,像个笑话,只供人娱乐。

    “你的卡号多少?”

    何云越回答了,听见那头继续说,

    “钱不用还了,你以后别打电话来了,也别回来了,我就当死了个女儿。”

    电话挂断,何云越在原地站了很久,走出电话亭时只是觉得阳光刺眼地狠,眼前一片模糊。

    抱着冉竹出院时,一个人在医院外站着,看着车子来来去去,四面都是路,四面都没有她的路,每一个方向都是绝境。

    最后还是坐上了回乡的车。

    厚着脸皮,顶着众人讥诮的目光,装作若无其事,越是被轻视,越是要骄傲,背地里的伤痕就自己一个人舔舐。

    冉竹就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何云越没有时间来照顾他,她白天要上十二个小时的班,厂房里机器轰鸣,喧嚣得像个孤岛,莫名想起了那男人给她讲的诗,你从远方来/我到远方去/遥远的路程经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