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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者慢慢做出一个和善的笑,叫了一声:“姑娘。”
陈照水也不抖落已经解开的网,只从缝隙间探出一只手,扶着侧板慢慢坐起身来。她轻喘了两口气,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这是哪里?”
年少者道:“苦水铺。”
陈照水侧过头思考了一会儿,忽的露出一个略带稚气的笑来:“你们可认识我?”
这回是年长者答话了:“不曾见过姑娘。”
陈照水又道:“那你们大抵是好人了,多谢你们救我。”
年少者笑道:“我是王小石,他是白愁飞,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陈照水没有答话,她蹙着眉突然咳嗽起来。王小石踌躇了一番,还是不曾上前,只看着粘稠的血沫从那双极漂亮的手上淌下,然后和衣裳上的陈旧血污混成一处。
白愁飞忽然道:“你中了毒。”
陈照水轻轻嗯了一声,才转而对王小石道:“元岛陈照水。”
王小石的脸色一下子古怪起来:“元岛?梁初成出身的那个元岛?”
陈照水慢吞吞地露出点微弱的笑意来:“对,写过《自在门通述》的元岛。”
王小石差点跳起来,简直恨不得捂住陈照水的嘴:“别说了别说了。”
《自在门通述》是一本很薄的册子,是梁初成所著,除开在元岛留档,其余几本均送与了叶哀禅、许笑一、诸葛正我和元十三限师兄弟四人。与平常典籍不同,《自在门通述》只用了几句话说了自在门几个有名的门人,其余篇幅均在历数自在门失败的恋情,以及因恋情而死之人,等到了最后一页,又是一句“自古英雄空余恨,莫与自在结同心”。许笑一读到这一句,想起了妻子儿女,竟也是满腹辛酸,认为写得极对,在一次酒醉后让弟子王小石去读。王小石硬着头皮看完了,自此便觉得元岛是一个十分奇怪的地方。
陈照水确实没有接着说下去。
因为苏梦枕过来了。
苏梦枕的咳嗽声,比他来得还要早一些。陈照水几乎是在咳嗽声响起的一瞬间,立刻抓紧了棺木,扬声高喊:“不要过来。”
她喊得急,又用了十分的力道,等念到最后一个字,已近乎嘶鸣,然后就只能背靠着冰凉的棺木侧壁喘气。
苏梦枕反而来得更快。民居的寒窟旧墙,像是被声音震落,全部倒塌下来,露出四百多把精钢制成的弓|弩,弓|弩分作两组,前一轮的二百只利箭才射出,第二排的弓|弩手已经补上,密密麻麻成了遮天的阴影,全都落向陈照水。
这和数十日前的情形类似:雨天、箭网、包围、伤患。这又和数十日前很不相同,没有陆常仪,也没有冬寒抱冰。
所幸还有两位青年侠士在身边。王小石拔出了他那把剑柄弯如半月的长剑,长剑几乎挽成了一片银光,如山崖倒悬的瀑布,将锋利与危险隔绝在外。而白愁飞呢,则是和一个不知何时过来的光头和尚交手。和尚穿着一身锦袍,左手托着钵,右手却在发针。白愁飞一掌劈在他的胸口,和尚当即大叫一声,吐血即退,却还是一甩手飞出三枚无声无息的细针。
细针飞向的是陈照水,她却不躲不闪,只丢出身上的细网。细网裹挟着风飞到了弓|弩手身前,韧如蒲苇,利似枸骨,嵌入机弩,嵌入血肉,也扬起雨来。细针离陈照水更近了,然后落到了一把绯红色的刀上。红|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