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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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颜面的人,又是重伤,还不愿医治,肯定活不了多久,只不过杨昌端的死比银豆预想的,早了些。

    “我晓得,”狗蛋蔫头耷脑,“我爹死的时候也跟我这样说。”

    狗蛋说着又伤心起来。他觉得爹很可怜,名声在十里八乡一落千丈,回到家里后更没啥地位,谁都不给好脸色。病倒了,媳妇儿没一个来伺候他,论起理来还头头是道。三个儿子向着妈,又都是粗脚大手的,隔三差五过来探望探望就不错了。他爹最后那几天吐血不止,意识混沌,干睁着眼睛躺在炕上痛苦不堪,也没人心疼他。可是亲爹对他好呀,实打实的好,不管旁人咋看,他得伺候他终老。到死后,都没几个人来送葬,是狗蛋好说歹说叫上三个哥一起挖好坟才把他爹埋了的。比起亲妈风光无匹的葬礼,他爹简直就是众叛亲离,凄凉恓惶。

    但是他没法跟银豆说这些,因为银豆肯定会不高兴。

    狗蛋垂眸,心有不甘。突然背过身去,吸了吸鼻子。“银豆,你能原谅我爹么?你会原谅吧。”

    银豆避而不答,“人老了,总要死的。我奶奶不也没了么。”

    “银豆,你奶奶也是我妈。”狗蛋说,“我妈死了我也很难过,我都不能去送他一程。其实我爹心里一直记挂着她,暗中照顾她,我觉得我妈活着的时候,其实也没多讨厌我爹。现在人都没了,你就不计较了吧,行吗?”

    银豆不语。

    夜静静的,月亮在天上高高悬挂,洒下满目清辉。两侧是广阔的田野,远处落着沉睡的山脉,轻风从山那头过来,拂过田野,拂过草木,拂过人身上,柔软中夹杂着冰凉。

    两个人牵着马并肩走在弯弯曲曲的羊肠土路上,一如很久之前结伴同行,只不过心境,远不如过去那样开阔和愉悦了。

    “你累么?”狗蛋侧头问,指指马背,“我扶你上去坐着。”

    银豆摇摇头,笑道,“累,骑马更累,你在,咱们走到天亮我也不担心。前面方便处找个地方缓缓吧。”

    狗蛋也跟着笑起来,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浅浅的忧愁,让银豆感到疼痛。他从前多自在,多畅快呀,可如今呢,在杨家湾甚至十里八村的地界上,处境最尴尬的、人言里最难容身的,恐怕就是他了吧。

    两人越过沟渠,走进路边的田地里,坐在直溜溜的田埂上。初春的夜晚,带着凉意。狗蛋就地生了一堆火,挪到银豆面前,让她取暖。

    有飞鸟叽叽喳喳从头顶掠过往高大的杨树上栖,银豆肚子里咕噜噜响,只好跟狗蛋说,“狗蛋,我饿了……一天没吃饭。”

    狗蛋从腰间摸出两把飞刀,扎中两只野鸽子,拔毛掏洗干净,架起来放在火上烤,动作一气呵成,娴熟利落。

    两个人半晌无话。银豆坐在狗蛋身边,静静地看着他翻转烤肉。皎洁的明月与绚丽的焰火双重掩映下的少年,英俊,单薄,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忧郁,仿佛又长大了许多。

    她想跟他说话,却不晓得咋开口。

    倒是狗蛋,发觉她盯着他,问,“你看啥?我脸上有东西么?”

    银豆摇头。“就是想看你。看看你最近好着没。”

    狗蛋愣了一下,一丝欣喜从脸上划过,“你关心我?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银豆觉得很突然。她不能确定,也不想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