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来让苹如抄信,还是写给家里的。
信的内容是苹如已经在汪机关中工作了,现在在广州执行任务。
苹如还是抄了,笑看林秀澄做无用功。
辗转已经是一月十六日了。
接连有人被囚禁,也有人被放出去。
苹如托出去的人给家里带信。
亲爱的二弟:
上次送去的信看到了吧!家里都很好的吧,我是每天都想念着你们的,我在这里很好,和同屋的太太们谈谈说说,也不觉寂寞,不过有时很想家。
爸爸妈妈身体都很好吧,妈妈的手好了没有?真是挂念。
小妹天如呢,她很用功吗?
常陪母亲去看看电影,我在报上看到大光明电影很好,你们去看过没有?
大熊有信来吗?他长时间收不到我的信会担心的,请爸爸代我去封信,说我生伤寒不能握笔。
二弟,这事托你要办到,人家欠的钱请你负责去取。
我在这里很好,请家里放心,祝健康!
已经是二月中旬了。
丁默邨因为苹如的问题被妻子赵慧敏的醋意和李士群的攻击搅得焦头烂额,两个特务头子就这样明争暗斗起来,七十六号内部一度不稳。
汪精卫为了缓解内部矛盾,下达了对苹如的诛杀令。
苹如无法得知房间外面的事情,只能默默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
夜幕降临的时候,月朗星稀,淡淡的光从小窗户进来,照在苹如的侧脸上。
此时她正侧枕着手臂,盖着小毯子闭目睡觉。
白天还好,在房间里可以自由活动。
等到晚上,她的右手就会被铁链铐住,不能走出离床稍远一点的地方。
她习惯在床的右边睡。
丁默邨推门进来的时候,动作很轻,夜也静悄悄的。
他在苹如的背后轻轻躺下了,一只手臂轻轻揽住苹如。
她好像又瘦了,小腰越来越细了。
也是,在这个很难见天日的地方待着,尽管待遇不错,可没有自由,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一群想要她死的人,当然不如家里养得好。
她的呼吸也不稳,像是在害怕什么。
嘴里断断续续还有几句模糊不清的呓语。
丁默邨抬起头看她,她眉心紧蹙,该是梦到什么烦忧的事情了。
他俯下头去,轻轻一吻落在苹如泛着香气的眉间。
也是奇怪,苹如的眉头居然舒展了。
他欣然微笑,重新躺下去,抱住苹如睡去。
阳光照进来的时候,丁默邨先醒了。
怕吵醒苹如,他缓缓起了身,却见苹如身后有一对用塑料膜包裹着的戒指。
他拿起来看了看,这一对戒指一个尺码大,一个尺码小,款式看起来像是一对儿,约莫是一男一女配戴的。
苹如怎么会随身携带着一对戒指呢?
正思虑间,苹如翻了个身,面朝房顶平躺着,胸前一对鸡心挂坠迎着阳光发出耀眼的光芒。
丁默邨托起来看了看,两个鸡心挂坠中间都有缝儿,能打开的那种。
他选了一个打开了,里面是苹如自己的小照片,最显眼的就是她那美丽的笑容。
丁默邨又打开了另一个,里面是一个男人的小照片。
这个男的他见过,是那次跟苹如逛街遇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