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上人玄赤冕服,隔着玉珠冕旒,看不清神情。
“江家的人?”座上人问道。
“是。”流宛应道。
“所为何事?”座上人问道。
流宛叩首道:“御状申冤。”
座上人兴趣道:“所告何人?”
流宛道:“曾任长乐太仆,侍奉先皇太后,现任东厂督主,周欹倾。”
提起先皇,本该是极禁忌的字眼,座上人沉吟许久,声音却依旧听不出喜怒,问道:“凭何物告?告之何罪?”
流宛怡然不惧,平静道:“陛下能否先听民女讲段故事?”
座上人简短道:“朕许你说。”
流宛平静道:“谢陛下。”而后默然片刻,真似讲故事般,娓娓道出:“有一富翁,家大业大,身份尊贵,妻妾成群。”似是想了想,顿顿又道:“生有二子,嫡妻宠妾,外立嫡子,却极宠爱他的庶子。”
“然而纵是拥有这世上一切,他也终究老去,年老体弱,病昏沉沉,那么什么问题最大呢?自然是无数家业。”
“于情于理,都该是嫡子继承家业,况他文武双全,德才兼备。但再千好万好,抵不过人心头好。”
“富翁病重,已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却仍天天只唤着庶子名字,谁都不肯见,只见,只亲庶子。他做此态,旁人会如何认为呢?”
“嫡妻再不能看下去,熬过半辈子风风雨雨,怎能折在小小一个宠妾庶子手里?若庶子继承家业,岂有她与嫡子立足之地?”
“于是她做了一件事。”
流宛说到此,抬头看那位帝王,冕旒微晃,偶能捉见他深邃双眼,无波无澜。
“富翁无药可治,临终回光返照,要立遗书,这是传家业的时候到了。意外传见嫡子,却不见向来宠爱的庶子,旁人都只知嫡子见过富翁后,富翁便仙去了,家业传给了嫡子,于是有人传言是嫡子谋害了富翁,道他歹毒,名不正言不顺。而想靠着庶子吃饭,打算抱庶子大腿的蛀虫落了空,正是这些人最不甘,煽动民众,群情激奋。”
“可庶子聪明得紧,从不与嫡子抢,那些人不知,他们自幼便在一处,大人勾心斗角,他们交心摔跤。”
“于是那些人都死了,蠢死的。”
“案上谁也不敢再提,心中却依旧有人如此猜测,民间依然有人传闻,可事实怎样呢?其实就连嫡子也不知道,因为那时他过去见到富翁,富翁刚好咽下最后一口气。”
流宛直面天颜,问道:“陛下,民女说的可对?”
帝王依旧难窥喜怒,不答反问道:“嫡妻做了什么,督公又与此有何干系?”
流宛道:“民女不敢。”
帝王露出笑颜,莫测道:“已经说了这么多,你还有什么不敢?”
流宛依然道:“民女不敢。”
帝王道:“恕你无罪。”
流宛这才接着道:“督公与此的干系,便是替太后抹除了替掉当时殿中太监侍卫的锦衣卫,太后做的,只是本来就会发生的,她只是让结果提前,为了在回光返照立诏前,让所有人知道,先皇最后见的一个人是谁。”
帝王不怒,问道:“你如何知道这些?”
流宛道:“有人告诉我的。”
帝王问道:“谁?”
流宛道:“当年那批锦衣卫早已尸骨无存,就连腰牌都成灰烬,世间再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