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的时候,顾清平来往琼玉楼与上阳宫已经十分熟练,因此和楼里那位先生也甚是熟稔,因此也知道了这位先生体弱多病,见不得寒气。
她自己亲手做了桃花酥,没带一个侍女,穿一身素色纱衣,百褶长裙,到琼玉楼时,已接近午时,往往这个时候,先生已经用过午膳,坐在小院子里弹琴。
青衣少年江流坐在先生旁边,点香焚香,在白石古松的辉映下,这一幕颇有古意。
顾清平敛衣入内,在先生不远处恭肃坐下,静听琴音。
这琴音恰如泉上清流,巍巍而泄,入河击石,扬起白絮飞雪,后半段又如大潮起落,深邃悠远,可见大海。
一曲毕,先生静默调息,顾清平赞赏道:“先生之妙音,可为天宫神乐。”
江流给先生呈上热茶,先生慢慢饮着,顾清平于是把桃花酥呈上,并说:“先生,这是本宫亲手所制桃花酥,请先生品鉴。”
钟衡微笑着看了她一眼,桃花眼中目光明澈,似含明月清风,他慢慢地说:“殿下的心意,草民笑纳。”
他拈起一块,放入唇中,细细咀嚼,桃花清香爆开,唇齿留香,再饮一口茶,分外恰到好处。只是他体弱,不能多吃甜食,但吃上这一块,也足够了,谁又知,千古一帝的桃花酥于史上可称一绝。
钟衡眉眼弯弯,把那盒精致的糕点递给江流:“你也试试。”
少年笑意如初阳乍现:“谢先生!谢殿下。”
顾清平看见他的笑,也不觉笑起来,江流年岁比她还大些,却不及她沉着冷静。
璇玑先生目光里看着两个少年的带着明媚的微笑,心念微动,他拂了拂琴弦,在如许春光里说:“殿下,天下熙熙,一盈一虚,一治一乱,何也?是君贤不肖不等乎?其天时变化自然乎?”
他是问,天下广大,或富足或乏缺,或太平或混乱,是什么原因呢?是君主贤明或昏庸所致,还是天道自然变化所致呢?
这对于顾清平来说,无疑有些难度,她沉思片刻,试探性地说出自己的见解:“祸福在君,不在天时。”
璇玑先生微笑:“何解?”
顾清平站起身,微微拱手:“君不肖,则国危而民乱;君贤圣,则国安而民治。”
璇玑先生微不可察地点头,饮了一口热茶:“古时贤君的事迹,可以讲给我听听吗?”
顾清平敛衣,复坐下说:“昔者帝尧治天下,民谓贤君;陈太祖达天下,臣谓贤君;太祖阑定天下,吾谓贤君。”
他又问:“其治如何?”
顾清平想了想,半晌,她方说:“帝尧所憎者,有功必赏,;所爱者,有罪必罚。陈太祖其自奉甚薄,其赋役业寡。太祖阑平四方,定大都,创晋国以收天下贫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