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巡酒过,内侍们挑着夜明珠入内,新点了几簇烛火,平仪殿更加灯火通明,敷金饰粉的墙壁则更加辉煌。
陛下传下御酒,慰劳诸位劳苦功高的大臣,酒香清冽,盛在玉杯中,在光里闪着粼粼微光,格外吸人视线。
饮了酒,席间气氛浓厚起来,陛下脸颊微红,眼尾晕出一片薄红,使得他眼神略带几分迷蒙,有种勾人的美丽。
谢夫人一眼瞥见,心下暗自唾弃,一个男人,生得如此千娇百媚,比女人还要勾男人视线,当真是恶心至极。
程后见他有些微醺,于是侧头着人取醒酒汤来,陛下喝了两口,微微清醒,目光一转,看见席间坐着的穿鹅黄宫装的女子。
此人一身嫩黄宫裙,珠钗华丽,打扮得娇俏可人,却正是那日入京的王家家主夫人,平国夫人程蓉。
平国夫人正百无聊赖地拨着玉箸,发上垂珠轻晃,在她雪白的脸颊上坠下浅浅的阴影。
她的身后,端坐的少女身穿紫衣,飞仙髻里簪着金珠玉篦,眉心画着浅红花钿,她的眼神微垂,规规矩矩地落下,整个人显得格外温静。
这是王氏嫡长女,素有美名的王家千金,王昭。
王昭仿佛觉察到什么似的,抬起头,循着视线,却不是看帝王,而是看中书令谢明玄身后的青衣少年。
这少年一身青绸玉带,紫玉冠束发,眉眼堪称俊朗,眼神温和仿若翩翩公子。这是谢氏现今最出色的继承人,谢家谢清。
两人视线相撞,一个红了耳,一个红了脸。而王谢两家人丝毫不知。
陛下敲了敲桌案,声音清脆,殿里静下来,他则说:“去岁秋时,文圣首阳子之高徒,璇玑先生入宫拜见,朕爱才,特留先生入琼玉楼暂住,朕的几个儿女,都可以前去拜见。璇玑先生大才,世上无人能出其右。”
殿里满堂高客,并无人声,几位高位妃嫔心中暗暗盘算,皇子们对视一眼,各怀心思。
“另外,朕年纪大了,惯爱做个媒。朕借着这场寿宴,倒见了几个出挑的俊才,朕惜才,要给这几位俊才赐门极好的婚事,诸位爱卿以为如何?”他继续说。
在座的臣子们各怀鬼胎,虽然此时的皇帝只是太央宫的皇帝,毕竟是正统,他们不敢接话,于是纷纷看向谢恒。
谢相慢慢悠悠地自斟了一杯酒,喝了半口,笑说:“诸位看我作甚?陛下的好意,怎么敢拒绝呢?”
陛下于是笑起来,摘下腰上坠下的白月玉镯,由砚回接过,他躬身捧着玉佩,走下台阶,殿里寂静极了,所有人都在看他。
这枚玉佩最终交到了谢家嫡子,谢清的手上,陛下目光淡然,微笑说:“谢家嫡子清温文尔雅,芝兰玉树,而王家嫡女昭温静少言,美貌动人,可为良配。朕今日,就在这高堂里,给你二人赐个婚,愿你二人婚后和满。”
谢清一怔,王昭同样愣住,随即两人便不由自主地对视,视线交叠,二人同时避开,双双红了脸。
一见谢清如此,谢殊哪里不懂,他脸色难看,正欲发难,谢恒制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