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小山包似的饭菜,一双筷子夹起一个狮子头便往嘴里填。
嗷呜,嗷呜。
两个腮帮子被妲雪塞的满满的。
“妲雪姑娘,这一桌子都是我做的,你尝尝怎么样?”半夏自己夹起了一道菜慢慢的品尝着。
闻言。
妲雪的小嘴巴一张,里面嚼的半碎不碎的狮子头全部吐到了桌子上,一脸嫌弃的表情,放下筷子,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恩。”半夏点点头。
这个行为可让妲雪对她更加不满了,走了一个夏胭脂又来了一个半夏,而且这个半夏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不但会看病,而且还会做菜。
是故意在她的师父炫耀她是一个出得厅堂,下的厨房,贤惠聪慧的贤妻良母吗?
于是乎,她摇头晃脑起来,捏起一只筷子点了点狮子头:“你做的这个是什么啊?”
半夏望去,道:“红烧狮子头啊。”
“啊?”小妲雪夸张的尖叫起来,捂住嘴巴:“天啦,这居然是红烧狮子头?是发.育*的红烧狮子头吧,你瞧瞧,这颜色,黑了八球的,再闻闻,啧啧,这味道简直惨不忍睹啊,你要是不说清楚了,我还以为你端了一盘屎壳郎的粑粑球呢。”
噗——
夏胭脂那双想夹红烧狮子头给楚墨寒的手讪讪的放下了,算了,还是别给他臭粑粑球了。
红烧狮子头被妲雪说的一点食欲也没有了。
半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她特地问了下潇竹她喜欢吃的食物,所以她才特意做了这道红烧狮子头,没想到却落的这样的评价。
潇竹沉了沉声:“雪儿,快点吃饭,不喜欢吃红烧狮子头那就挑些别的吃。”
妲雪撇了撇嘴巴,重新拿起筷子,耷在了一盘红烧鸡翅上,啃了一口翅尖,立刻扔到了碗里:“咸盐不花钱吗?你怎么放了那么多盐呢?”
“咸?”半夏诧异,她每次做菜放的盐都是刚刚好的啊,她尝了一口,道:“不是很咸啊。”
妲雪有些无奈的扶额:“还不咸?你的口味也太重了吧,难怪脸色蜡黄那么难看,一定是平时不注意饮食。”
半夏心里一惊,双手急忙摸了摸脸:“我的脸很黄?”
“恩恩。”妲雪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抬起眸子又急忙垂下了:“太黄了,简直让人不堪入目啊。”
尴尬的气氛愈来愈浓,半夏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潇竹沉声,夹了一块儿清淡的豆腐放在了妲雪的碗里,道:“雪儿,食不言寝不语,不许多说话,赶紧吃饭。”
“噢。”
小妲雪总算安静了片刻,众人本想夹起红烧鸡翅尝尝的,可是筷子落在上面犹豫了几分又转到了豆腐上。
“呀!”妲雪忽地尖叫起来。
“又怎么了?”潇竹早晚有一天会被她吓的神经衰弱。
妲雪手握空拳举在下巴处:“师父,你给我夹的是什么菜啊?”
潇竹探了探头:“豆腐啊。”
“豆腐?”
“对啊。”哪吒三太子也探头看了看,确定的说。
“师父,我还以为这是人的脑浆。”小妲雪的话一出,众人纷纷将那盘子豆腐推到了一边,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潇竹望着尴尬至极的半夏,又望了一圈无法下筷的哪吒等人,语气严肃:“雪儿,从现在开始不许评价任何菜肴,乖乖吃饭。”
“噢。”妲雪乖乖的答应着。
被妲雪点评过的菜肴全部晾在了一边,众人津津有味的品尝着其他菜肴。
小妲雪筷子不伸,埋头在自己面前的碗里抠来抠去的,一会儿夹出来点东西,一会儿夹出来点东西,反反复复大概有十几次。
潇竹饮下了一杯酒水后实在看不下去了,关切的问:“雪儿,你在干什么?”
许久。
妲雪闷闷的声音传来:“找东西啊。”
“找什么?”潇竹诧异。
一桌的人都在吃饭,只有她在这个时候找东西,实在是令人好奇啊。
妲雪将找出来的东西堆起了一个小山包,指了指:“找虫子呀。”
虫......虫子?
所有人纷纷停口,望着妲雪面前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急忙问:“妲雪,你从哪里找出来的虫子啊?”
妲雪眨了眨湿漉漉的大眼睛,指了指面前盘子里的鱼,道:“从鱼里面啊,难道你们都没发现吗?”
“啊?”
“啊?”
“啊?”
默契的尖叫声过后,所有人弯着腰拼命的咳嗽着,哪吒三太子拍了拍胃部:“妲雪,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这条鱼里有虫子?”
妲雪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指了指坐在一旁黑着脸的潇竹,道:“是师父不让我评价菜肴的啊。”
“......”
雪儿,你何时这么听话了?
于是,这一场晚饭变成了惊悚的话题,纷纷去询问半夏做菜的时候有没有洗干净,有没有煮熟,都放了哪些材料,是不是新鲜的。
小妲雪偷偷的捂嘴笑:啦啦啦,叫你喜欢我师父,哼,让你知道惹我的下场。
“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清早......”妲雪那贼兮兮的笑容忽然僵在唇边,看着眼前的人吓得一个激灵:“师......师父。”
“雪儿,你在干什么?”潇竹幽深的眸子凝着她,问。
妲雪急忙将两个小手背到身后,磕磕巴巴:“我......我唱歌呢,唱歌。”
知徒莫如师。
依潇竹对妲雪的了解,他怎会不知道他这个顽劣的小徒弟耍了一些什么把戏,他二话没说,直接把妲雪的两个小手拉了出来,将她的手心摊开,果不其然,里面躺着一堆黑乎乎的小虫子。
被拆穿的小妲雪悻悻的笑着,脚底抹油就想跑:“师父,我好累啊,我要睡觉觉去了。”
“雪儿,不许胡闹。”潇竹沉声说道:“半夏毕竟救过你一命,你要学会知恩图报,而不是捉弄她。”
一句话说的小妲雪难过不已,她一把把黑乎乎的小虫子全都扔在了潇竹的白袍上,抬脚跑开:“师父,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
戌时。
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天空。
客栈后院。
半夏披着一个单薄的大氅坐在一个马车上,双臂枕在脖子下望着满天的繁星。
一阵脚步轻轻踏来,半夏微闭起双眼,嘴唇轻启:“你怎么来了?妲雪姑娘才恢复身体,你不陪着她?”
微风拂过,潇竹冷峻的容颜隐在半黑的夜色中,他负手而立,道:“半夏,妲雪她性格乖张,平日里被我惯坏了,今晚的事情还望你不要介意。”
半夏睁开眼睛,潇竹站在她的头顶位置,她要拼命的垂上眼皮才能彻底看清他的容颜,她的心里不禁划过一丝苦涩,也许他们之间的距离便是这样可望不可即吧。
“没事,妲雪是小姑娘性子,况且她这样我也会理解,她很在乎你......”半夏说了前半句,觉得有些不妥便加了一句:“很在乎你这个师父。”
潇竹幽深冰冷的眸子愈来愈深邃,望着半夏落寞的表情,道:“半夏,你救了妲雪一命,便是我潇竹此生的挚友,今后你若有任何事情,我潇竹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一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只可惜这一句震撼人心的话是为某人而说的。
“多谢。”半夏从马车上坐起,站在了潇竹面前,双手抱拳:“只是想必不需要了。”
潇竹有些诧异:“此话怎讲?”
“因为我要离开了。”半夏慢慢的说着,仔细品来,能够听出来这句话里的不舍。
“这么急促?楚公子可否知道?”潇竹问。
半夏的性子在这一刻显得无比倔强,她仰起头:“不需要任何知道,楚公子有胭脂姑娘,而你潇竹有妲雪姑娘,我孤身一人沦落天涯,何处都是我的家。”
潇竹不再多言多语,半夏话里凄凉的意思他又怎会听不出来。
只是,在这世上,明明白白,糊糊涂涂,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不需要弄得太过清楚。
是非,恩怨,黑白,敌我,朋友这些词儿根本就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随时随地都可以互换。
“半夏姑娘,那你早点歇息。”潇竹醇厚的声音如一把鼓击打在半夏的心窝里。
抬脚欲走,半夏克制不住的声音如凉风吹去:“潇竹......你就不挽留我吗?”
半夏的唇瓣儿有些颤抖,一双若星耀的眸子闪着期待的光芒,她定定的望着他的背影。
空气寂静,鸟鸣虫翠。
薄凉的话语慢慢从潇竹嘴里吐出:“人各有志。”
*
雅致的房间内。
小妲雪翘着小二郎腿儿在软榻上晃晃悠悠的。
翻过来,睡不着,翻过去,还是睡不着。
“一个枣,二个枣,三个枣,四个枣......”小妲雪一边数枣儿,一边吃枣儿,嘴里喃喃自语:“哎,光吃枣儿都吃饱了,师父怎么还不回来呢?又跑到哪里去玩儿了呢?难道不知道我生气了回来哄哄我吗?”
软榻被不老实的小妲雪鼓秋的‘吱嘎,吱嘎’响,她卷着自己的发丝,忽地坐了起来:“不行,我要去找师父。”
说做就做,于是,丢了芝麻捡西瓜的小妲雪扔下了一手心的枣儿,手里举着一盏油灯跑了出去。
她跑到哪吒三太子的房间,发现他正在饮酒作诗,讪讪的一笑立马跑开了。
她跑到夏胭脂的房间,发现她和楚墨寒正在你侬我侬,她尴尬一笑急忙关上了门,嘴里还嘟囔着:呼,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师父究竟去哪了呢?”小妲雪挠了挠鼻尖儿,自言自语。
吼。
知道啦。
一定跑去找那个半夏了。
于是,小妲雪摸到了半夏的屋子,里面漆黑一片,她气呼呼的一脚踏进去,油灯照亮了整个屋子。
咦?
居然一个都没有诶。
人呢?
去哪儿了?
一定偷偷跑去跟师父幽会了。
妲雪笃定的想着,一溜烟儿将客栈的厨房,柴房全部溜达了一圈,可是还是不见他们的踪影。
“到底在哪儿呢?”小妲雪冥思苦想着,眼睛随即一亮:“知道啦,我要去后院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