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何以见得?”
陈宫似乎也知道,自己这番话并没什么说服力,继续说道:“周兄离开洛阳的这两年里,倘若知道曹操都做了些什么事的话,恐怕也会与我有同样的想法了。”
周扬一直对张邈会背叛曹操感到疑惑,如今听陈宫这么说,似乎答案就摆在眼前,差点脱口问起原因。
但随即又想,现在你我敌对立场,既然你陈宫并非来捉我这个探子,那便是来当说客了,我怎能轻易透露心里疑惑。
于是摆出了一幅绝不动摇了样子,不问也不答,只等你自己想说的时候再说。
陈宫倒没把这些细节主在心上,只是眼中露出了憧憬,又道:“当年周兄赠我盘缠,并一番开导之后,在下本打算前往洛阳求官,可是想来想去,怎么大白天的就会冒出一个素不相识的周兄出来,还平白无故地与在下如此刻意地亲近?”
周扬被他看得有点不太自在,但总不能说当初,乃是为了让你在中牟当个县令以出现义释情节,只能苦笑道:“什么叫大白天的冒出来?”
陈宫亦笑道:“周兄当然不是冒出来的,因为在下后来细细一想,董卓当初不是准备入京了吗?而周兄又是在董卓帐下任职,在下若是在洛阳求得一官半职的话,到时候岂非又要被董卓召去帮他助纣为虐吗?”
周扬也觉得确实有点道理,接口道:“所以你就没有留在洛阳了,对吧?”
陈宫略略点了点头,道:“没错,可惜天下之大却无处容身,在下只好继续暂时住在汜水县了。”
周扬心中暗叹无论哪个年代,无钱寸步难行确是真理,这世上又有几个巴菲特呢?
“没多久后,在下便听闻了周兄刺董失败的消息。”陈宫慢慢地向他走了过来,“然后曹操陈留起兵,董卓火烧洛阳,汜水联军不解后便解散,以及周兄当上了洛阳新太守之事。”
“好你个陈公台!”周扬失笑道,“那你还不来助我一臂之力?”
陈宫轻轻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笑道:“当时的确很想去找周兄,只是在下也清楚的知道,周兄已是曹操的女婿,所以才忍了下来,继续留在了汜水县。”
周扬心中讶然,暗忖曹操杀吕伯奢的时候,你应该没有在场在对,不禁问道:“那是为何?”
陈宫顿了许久,才反问道:“你可知道当年乔瑁、刘岱与鲍信这路支持曹操的诸侯,他们都是怎么死的吗?”
周扬不禁虎躯一震,事实上他早就觉得这事有点奇怪,只是跟这些人并没有什么感情,而且自己当初也不在兖州,所以也没打算去深究,就这样当什么也不知道算了。
可是现在陈宫却忽然提了出来,而且这又是他不愿意前来投靠的原因,难道还有什么是比曹操杀了吕伯奢更难令人接受的事情,并没有在历史中公诸于世的吗?
一想到这里,他的一颗心便往下沉,但脸上仍是故作镇静地道:“我不知道。”
陈宫冷笑道:“那你想知道吗?”
周扬自问的确不太想知道,因为这只会加深对曹操的恶感。
而自己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使曹操尽快一统天下,如此矛盾冲突,又是他无法解决的复杂问题,便在潜意识中默默地选择了逃避。
陈宫并没有打算滔滔不绝地重复当年曹操做过什么事,只是淡淡说道:“周兄只需稍微动动脑子想想,一切都很清楚了,今天我来这里找你,也不是为了向周兄大说曹操的坏话,因为在下知道周兄与曹操并非同一路人,仅从周兄没有舍弃洛阳那十几万难民的行为,便可看出来。”
周扬反驳道:“换了曹公也会这么做的。”
陈宫赞同地点了点头,道:“也许会吧!但那只是在敦轻敦重的情况下,倘若有一天百姓们成了威胁到曹操的利刃,你认为他会怎么做呢?”
周扬想也不想地答道:“百姓怎会威胁曹公,只要让天下太平,百姓们生活安乐,哪个百姓会笨得与政府作对?”
陈宫道:“问题是天下现在仍未太平,不是吗?”
周扬仍不服气地道:“我相信曹公是个以民为重的人,就算哪一天发生暴动的话,他也能够用比较怀柔的手法平息。”
陈宫慢慢地把脸凑了过来,眼中露出了复杂的目光,愤然道:“曹军所到之处,几十万百姓的性命惨遭杀戳,弄得尸横遍野,鸡犬无余,泗水为之不流,这叫以民为重,这叫生活安乐吗?”
周扬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的眼睛,一时间竟哑口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