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放晴,金陵沉浸在淡淡的清清的雾气中,那么润润的湿湿的江南泥土芳香,不住地扑在人们的脸上,钻进人们的鼻子。○
潘家,瘙痒难忍的潘老三一大早等到了那人,按照指示趴在炕上,人家用那支镀金的耳挖仔细的给他掏抠,问题是除了耳挖外再无任何的工具辅助。
不过此人的技术倒是极佳,眼力也好,很有职业修养的浑然不顾臭烘烘的屁股,甚至还把手指伸了进去。
“哎呦,哎呦!”不停叫唤的潘老三呲牙咧嘴,也算尝到了个中滋味,真真难以描述。
半个时辰后,肠道被清理的干干净净,那人把沾着血迹的手指擦干净,提醒他这几天要注意饮食。
潘老三扭了扭屁股,感觉很满意,先付了一百吊钱。果然这人顺手带走了耳挖,潘老三心中暗笑,自以为得计。
一连多日,竟然还真的不再痒了,喜出望外的潘老三痛快结清剩下的二百吊钱。
天寿趁机向他借钱,潘老三为了让天寿守口如瓶,给了二十两银子。
原来这人是个剃发篦头的,手艺精湛,胆大心细,潘老三算是找对了人。
人家一下子赚了三百吊钱,一朝发迹,乐呵呵的拿着耳挖去银铺里要给媳妇打两只戒指。结果银匠说这是镀金的,他还不信,银匠刮了刮表面,果然是银的。他遂认为潘老三骗了他,气呼呼的去找天寿,叫天寿去告诉潘老三,不应该欺人。
如果不给个交代,他就要把耳挖当做证据,逢人便说潘三爷找我挖屁股,看你一辈子怎么做人?
投鼠忌器的潘老三很无奈,懊恼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只好委托天寿转告,请人家不要声扬,可以再给他些钱。如此说来说去,潘老三又付了二百吊的封口费。
莫愁湖,金先生带着琴言赴约而来,在码头上雇了艘小船,朝着湖心岛而去。
南方有习俗,一般而言载游人的船只,划桨的皆是女子。两位船娘一前一后,双桨划的极有默契,溅起串串水花,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船儿在水面上迅速游动。
白鹭横飞,绿杨倒挂,金先生欣赏着优美景色,顿觉妙不可言。
数艘龙舟在隆隆鼓声中飞快过去,一艘中等货船缓缓行驶,以往满载的货物没有装满,似乎担心天还要下雨,只装了半舱的日用杂货。
船儿到了湖心岛码头,就见水榭的二楼栏杆处,有一对仿佛神仙眷侣的中年男女,正在凭栏远眺。
望见他们来了,二人在上面微笑点头,下面一群护卫家丁站着。
徐煜笑吟吟的走出来,金先生带着义女上了岸,进了一楼,就听里面叮当的响,盛先生一边敲打着酒杯,一边在吟唱苏东坡的“水调歌头”。
“我欲乘风归去,只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跟在义父后面的琴言心有所感的轻轻一颤,神色随即黯然下来。
金先生笑道:“何人狂放,悲歌击节?”又问道:“四月天,又非中秋,忽然念水调歌头做什么?”
盛先生起身笑道:“是有感先生不日返回故土,分别在即,不觉击节起来。”
琴言看了眼徐润,说道:“依着时令,可以改为我欲乘风归去,只恐白衣胜雪,深处不胜寒。”
“改得好,这个深字用的妙,白衣也对应了高丽百姓。”盛先生赞道。
徐润也看着琴言,懊恼的道:“应该是个‘低’字。唉,没想到金先生真的要回去了。”
金先生笑道:“回去是为了教导朝鲜士林的文章诗赋,你们不知道,如今敝国还是古时候的格调。”
徐注问道:“什么格调?”
金先生开玩笑的道:“清平调,不是太白先生遗下来的吗?”
不料徐润忽然讽刺道:“只怕高丽多是些清而不平,平而不清的。”
“呵呵。”金先生笑了笑,说道:“文章之妙,在于各人领略,究竟也没什么凭据。我看庚子山的文,用字不检,一篇之内前后叠出,好在后人虽然没了他的妙处,可也没有他的毛病。譬如宋之问,再譬如最为传诵的王勃滕王阁序里的落霞秋水,然亦不过写景而已。”
在场之人不约而同的微微皱眉,可也无可奈何,因为金普说的是实话。
庚子山乃是南北朝时期著名文人庚信,庚家在当时号称“七世举秀才,五代有文集”,响当当的名门望族,他父亲庚肩吾是当朝大官,也是有名的家。
庚子山做了官后,奉命出使西魏,因北朝君臣向来仰慕南方文化,庚子山又久负盛名,因而强迫他留在了北方,受到君王器重,官至车骑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