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然而起的煞气破开重重阴云,天地之间映射着碧华剑身幻影,若苍古的魔煞古龙带着极致的威压自九天斩下。
仿佛足以开天辟地的那一剑,无声无息的没入了噬神蛇骨之中。浩瀚的气势下,偏偏一丝波动都无,丝毫未能伤及本就岌岌可危的千洛。
唯有狂暴龙啸声钻入脑海,刹那间犹若海浪激荡,吞尽了噬神蟒身上所有的生机。
所过之处,血肉好似被什么徒然吸干吞噬一般,噬神蟒除却蛇首,其尚且还未能挣脱空间桎梏的躯体皆在刹那间脱干成却一张完整的蛇皮,搭耸在蛇骨之上,再无声息。
万籁俱静……
千溯手执碧华踩在蛇骨之上,眸底若淬了血,面无表情的形容,恍似前所未有的暴怒。
我心中微微一颤,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尘埃落定,吞天蟒身死之后,千溯抽离碧华,却恍如看不见身边残喘的千洛一般,要从她身侧走过。
我尚且来不及反应,便见着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忽而的伸出,轻轻扯住了千溯带血的衣衫。
那样轻微的力道亦让他停了下来。
千洛动了动唇,虽然血液不住的从口中涌出,模糊了口齿。那细小微弱的声音却依旧清晰可辨的扩散开来,好似央求一般,牵着千溯的衣角,小声道着,”别生气……”
我想,或许在看了千溯手段凌厉解决掉噬神蟒之后,她以为自己多此一举,白白害自己落得如此田地。
可……为什么如是的境况,却要她先来讨好呢?
千溯轻轻拂开千洛的手,依旧是没有偏头看她。方才的盛怒却好似被蓦然击溃一般,深深收敛入血色沉寂的瞳中。低眸时不算温柔,也不算冷清,低低同她道了一句,“别说话。”
言语后淡然移眸,那样沉寂的眼神便落在了我的身上,没甚情绪的凝视着。
我背脊之上也是一阵阵的寒,像是窥见什么可怖之物,灵魂巨震,好半晌才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现身在那一片战场废墟的边缘。
千洛立刻乖乖闭了嘴,不及溢出唇口的血液却止不住,拼命的往回咽着。
无声息间,我背后却已经淌了一层冷汗,一步步的靠近其二者。说不定……
我自然知道,千溯绝不会就此放弃千洛,活剥魔尊的内丹,是如今救下她最好的法子。
而千洛,本该是由我来照料她的安全。且而,我的确没把握同千溯正面硬抗。
一步步临近,心中几近崩溃之时,人群之中忽而躁动。
我随之抬首,看见远端弥漫而起的火墙在空中聚拢,合成一个包裹这方整片区域的囚笼,极致的高温让整片空间转瞬的干燥起来,那样炙热艳丽的天色映衬着千溯的血瞳,好似一派炼狱。
而在那炼狱之巅,千溯头一回沾染了鲜血的紫袍轻轻浮动,像是灭世的魔君,未有了往日三分戏谑的笑,冷寂如斯,又仿佛认真着的一字一顿,“一起殉葬,还是供奉几个内丹给我?”
言语何其的张狂,夺人内丹本就是天诛之行,他竟还敢当着众魔之面直言而出。
人群的骚动转瞬归为死寂,诸多的目光有意无意,有点怯弱而深怀恐惧的落在在场的几个魔尊身上,包括我。
我压制住内心的不安,死死克制住将视线从千溯身上移开的冲动,安然的站定在千洛身边。
万众瞩目下,第一枚被夺取的内丹,便是云准。
连自尽都不能的被卸掉所有能卸的关节,惊惧的颤抖着,从容尽失,撕心裂肺的痛吼。
十万魔军,竟无一人敢上前救人,连那两名与云准同盟的魔尊,也惊恐万状的四散逃开,骇得脸色煞白。
这个过程似乎进行得极久,等那一声声刺入人灵魂的惨叫终于没了声响的时候,第二波的骚动才起来。即便是小喽啰也开始人人自危,因为千洛能不能救活还是另一说。
一人之力,吓退十万魔军便是如今的境况了。
火笼汇聚,千溯似乎丝毫不担心想要的东西会逃开。
当他带着一身血腥走近我与千洛这方的时候,我手心再度开始冒汗。
千溯就那么看着我,没有一点表情,亦叫人看不出想法。依旧是没有看千洛一眼,将那尚且还温热着的内丹放在我的手心,淡淡道,“帮她炼化。”
当贴上那余温尚在的内丹,我的手还是不自觉的僵了一下,想必千溯亦感知到了。
内丹原本可以生吞,可一则千洛没有意识,二则千溯让我帮其炼化,就是让我无条件渡煞气救渡千洛,且而这么才不会有相斥的后遗症,三则,据闻千洛从没吃过人,千溯自然不会让她来生吞内丹。
就在我点头,从千溯身边走开的一瞬,天际之上,方才那两重伤的魔尊之一便自我放弃,自爆而亡了。
血雨纷飞,却没人敢来亦或是有那个闲心唏嘘一句。
这样的局面……
我心中叹息一声,扶上了千洛的手臂,闭眼吞下了云准的那枚内丹,将炼化之力再尽数转到她体内。
第一枚内丹还没炼化完毕,第二枚内丹很快便被递过来了。
我并没有抬头,伸手欲接,却给凭空而来的一只手扣住了手腕。
我那时戒备着千溯,只有一点风吹草动便有了格外敏感的反应,骇然之下预备挥袖回击,却顾及千洛,生生忍下,导致辗转给那人夺走了手中的内丹。
千溯就在我身侧,既没有动手,亦没有言语。
“生剥内丹总归是阴损之法,千溯魔尊不畏天劫,心魔又要如何?”开口之人墨发如瀑,蓝衣淡泊宁静,自成一派的风轻云淡,眸中似深谭无波,同这个血腥的战场看上去半点瓜葛都无。”两枚已然足够。”
最让人惊讶的是,他居然是个仙。
我本以为千溯如今的心境早已是容不得一点浪费时间的反抗,可他见着那仙尊之后,神情却忽而的安定下来,良久,沉沉道,“帝君为何而来?”
我心中一惊,帝君?!
“我将她交还给你,并不是让她保护着你受伤的。“
多带谴责的言语,千溯听罢却未有丝毫的动怒,甚至于较之方才面色要好了许多,”听闻帝君一手炼药之术登峰造极?”
……
敌方三名中坚力量的魔尊皆以身死,战局再无逆转之可能。
可最后千溯却只是任由帝君抱着千洛离开,并没有同去。
老实说,这种现实我有点难以接受。
因为方才我给千洛渡气的时候,连扶了扶她身子,千溯都微微的皱了下眉。
且而对方还是仙界帝君,同魔界没有半分干系的人。纵然他言语间,仿佛同千洛颇为熟稔的样子。
……
我万没想到的是,夜寻帝君将千洛带回了离镜宫,而千溯则只身一人的去了冥界,好似彻底宽心的放手交给了旁人。
千洛重伤,一直没有意识,我有时候担心,便会偶尔的去看她。看她紧紧抓住夜寻的手,偶尔开口唤的却是哥哥。
每每此时我都会幸灾乐祸,又偏心的以为千洛这么才好,夜寻与我而言,与魔界而言都不过外人。
这么一段日子,夜寻帝君的举措的确担待得起千溯的放心,几乎是一人的揽下了千洛所有的事。可我兢兢业业的守在一边,却未见他有什么过多的亲昵之举。
不过寻常照料,除了在治疗上十分的走心,照料上却并没有格外的体贴,叫我实在摸不透期间缘由。
千溯一年后才回来,带着上古遗物尘镜。
我起初并不懂他的用意,却在一次小酌之后,稍作窥探。
彼时刚满周岁的木槿缩着身子的趴在他膝上睡去,千溯望着夜寻屋内的灯光,忽而道,魔尊主战,而仙族主守,战则穷极锋芒,守则窥探命理,庇佑一方。只可惜,我生来非仙。
冰渐同样趴在一边,微微抬首望了一眼千溯。
窥探命理,尘镜便是这个用处。
我想,与他而言在周全的保护也有个若一年前战场般的万一。但这个万一,却是可以通过掌控天命预知,然后避免的。
……
夜寻帝君翌日便就离开了,下午时分,千洛转醒。
千溯事后只字不提夜寻,千洛当初捧着夜寻的手唤了一年的千溯,自然也就不会多想。
我以为,千溯虽然老ji巨猾,但总的来说还是个有诚信义气的人,他这么对夜寻,我觉着……
十分的得体。
只待被分配了创造新世的任务之后,我寻思着怕是有些年见不到天日,便将想说的一些话同他交代了,”我曾同你道,多年前给人在绝境之下伸手相救过,后来才认出那人便是千洛,预备着还是以身相许算了。只是千洛如今年龄尚小,我也并不着急,不过我要为你苦力这么些年,便提前申请一下排队,可成?”
千溯似笑非笑的扫我一眼,竟然漫不经心的应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