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止也阻止不了。由他去吧。
可朝廷不才参与到这种事情当中。
从根子里开说,是因为大征的利益朝廷不会得到多少,要是参与的话还要承担绝大部分的责任。不管大征是谁挑起的,朝廷毕竟还是朝廷,万一有什么不好的,责任或者干脆说明就是黑锅,还是要朝廷来背。
小皇帝已经询问过老学官们好几次了,这些稳重的老学官们意见出奇的一致:不参与。
小皇帝本人也是这么个意思,绝对不能参与大征。
不管怎么样,朝廷还要有朝廷的样子,不问青红皂白就征战那些小邦,岂不是成了隋炀帝了?
不仅不参与,而且还要在这事情和赴死军划清界限,不出钱不出人,更要在一定程度上保持对这事情的反对态度。
“可是潞王……”
刘理顺一针见血的指出:“潞王绝对不想参与其中的,这次出钱出兵其实也是迫于无奈。”
“东林人最能反应潞王的态度,”东林受潞王的资助和支持,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刘理顺说道:“当初东林人一哇声的反对赴死军大征,虽然这种反对不可能有什么实际意义,可也表明了潞王的态度……”
东林人别的不行,要是说起大喊大叫,嗓门可是最高的。
就在前一阵子,东林就大肆叫喊,说李四穷兵黩武的大行扩张之举,必然招致兵连祸结的下场,说不准赴死军还会覆灭在这上头。劳民伤财、劳师远征,能有什么好下场了?这样的前车之鉴数不胜数。前秦的淝水之败,隋炀的高丽之疲,都是最好的注脚。
本朝太祖皇帝的不征之言和《祖训》,都说的明明白白,也是本着惩前毖后的意思,为的就是防止后世子孙倚仗兵马之利行扩张之事。
东林人不仅嗓门儿高,而且文采华丽,一时间很多雄文齐出,都是故作惊人之语抨击李四的,按照这些文章所言,赴死军必然会失败。
更有许多所谓的兵家大者,站在战略的高度着手于战术的细节,仔细分析赴死军的大征。无论是从地缘的远近还是后勤的补给,甚至是民心向背士气高低等细节都罗列了处来,估计就是忠诚伯本人的战略计划书都没有这么详细。这些文章无一例外的指出:赴死军必败。
这种论调喊的那叫一个慷慨,赴死军还没有真正进行大征呢,这些书呆子就已经推算出了必败的结局,真真的战略人才呀……
可就在这些吃饱了没有事情做的书呆子们大言不惭的时候,整个舆论硬生生就是一个大转弯。
昨天还说不能远征也不可大征的家伙们,语气忽然就是一转,不仅高声叫喊赴死军的大征很有必要也很及时,而且同样是从战略高度和战术细节分析,一个又一个铁一般的论据,表明赴死军的大征绝对会胜利,而且一定是空前绝后的大胜。
更有许多夸张的书生,居然大喊着要投笔从戎,要开万世基业云云。
这种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向确实让人想也想不到,仿佛之间说赴死军必败的那些言论就放狗屁一样……
为什么忽然之间就有这么大的改变?事实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肯定是受了潞王的影响,无论是那种言论都是受到了两浙的指使,这是东林人在为两浙张目呢。
“从本意上来说,无论是潞王还是士林,都不愿意看到赴死军大征的。”刘理顺说道:“只不过赴死军的大征为那些商贾带来了机会,为两浙的工、商带来了好处,这些人才会赞成。”
“两浙那么嘛,想必圣上也知道的,许多巨商和潞王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想发财,想发给大的财,就希望两浙力量能够更加深入的参与到大征之中。不管潞王和这些人之间有什么样的协议,肯定是拿到了好处,要不然不会如此。潞王的态度不转变,士林也就不会做如此惊人的转变……”
小皇帝终于想明白了,可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士林之人,虽多大言少实务,可这些读书种子都清高的很,尤其是东林人。可现如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东林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读书人,潞王又在影响着东林。现在的商业力量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左右了潞王,这么说就是商人影响甚至是支配了读书人。
钱影响了权,权指挥着笔墨言论,归根到底还是钱在影响舆论。
清高的读书人居然是受那些满身铜臭的商业力量指派,甚至不惜自己打自己脸的为商业利益寻找理论依据,这还是清高的圣人门徒么?
读书科举,几千年来就是天下稳定的基础,就是天子治世的法宝。现在可好,这些读书人改换门庭,投入到了金钱的怀抱,真是无法想象。
这世道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连“粪土万户侯”的读书人变成这样了,说难听一点儿就是有奶就是娘,什么圣人教诲什么微言大义都不顾了,变得市侩味道十足。民间的小民根本就不关心这些,只要有银子赚有饭吃,赴死军爱大征就大征,爱小征就是小征,根本就不怎么关心。
如果说民本还是出自高层的变革,这种一切以利益为出发点的风气则是彻头彻尾的出自下层民众。
难道这就是民心?
民心应该是道德教化的结果,而不是只看利益吧?
刘理顺说道:“以臣看来,民心是为利益所蒙蔽而已,不过朝廷也不能逆此风潮。赴死军的大征朝廷是不能赞同的,可如今风气已是如此,反对的话也会有很多麻烦。所以朝廷里最好的态度就是没有态度,不管是赴死军还是两浙,或者的别的什么对方,关于大征的奏请陈折,一律留而不发,朝廷不表明态度,等事态明了之后再说,咱们……圣上还是先观望的……”
就是因为这个,朝廷继续装聋作哑,任凭民间反对或者赞同的声音高到了天上去,就是装作听不到也看不见,该干什么还干什么,由着各种力量折腾去吧。
在这些日子里,东林领袖,士林风望之首,钱谦益钱老大人可真是忙碌的很。
各地赶来拜会的名儒大家,赶着上任的门生,每日里穿梭一般,拜门的帖子真的成了雪片。
哪一个都要应酬,哪一个都要照顾到,该寒暄的就要寒暄,而且要把老友的热情摆的十足,该教诲的也要教诲,师尊的架势也不能少了。
虽然依旧是个从四品的官职,而且还是那种可有可无的闲官,可钱谦益老大人满意着呢。
作为领袖群伦的风望之首,有多大的官职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关键是这份人脉和影响。如今座下弟子已经不算少了,假以时日,很有可能就要出一大批朝堂之臣。哪时候的钱谦益就算是白身,也能影响到朝局,也是一方力量的领袖嘛。
虽然忙,而且忙的脚底板直打屁股,和钱老大人心情很佳。这也是自己的事业嘛,也是在施展抱负嘛,而且一副蒸蒸日上的情形,心里也是干劲十足。
门生故吏多了,各种敬奉仪程也就多了,这可是一笔很大的收入。
钱老大人从来就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高雅之人,这收入一多,花销也就大了。旁的不说,专门置办了一所宅子,装裱的极具清雅之气。用钱老大人自己的话说:来来往往的都是鸿儒大家,从前的宅子太过寒酸,未免薄了客人的脸面。还有以前的那些个丫鬟,很明显不够伶俐精美,和宾主的身份不配。这不也就全换了么?
话是说的足够冠冕堂皇了,可主要还是为了钱老大人自己个儿的享乐。别的不说,就是那个伴读的小丫鬟,就是钱老大人亲自挑选的,不仅样貌出众,而且乖巧伶俐。第一个晚上侍奉大老爷,就弄到了床上去……
对于这种事情,柳如是也就装作不知道了。钱大老爷是风流倜傥的人物,这种花花草草的事情肯定不能少了。何况她柳如是也不是什么正房发妻,完全是因为大老爷宠爱才有今日的地位。虽然心里十分不快,可为了个小丫鬟实在不值得去闹。
只要钱大老爷还如以前那样宠爱着,就足够了。
天气已经很热了,钱大老爷又有午睡的习惯,就宿在柳如是的房中。使出百般手段,仔仔细细伺候了老爷一回,钱谦益已经是身软如棉,揉捏着柳如是白白腻腻的皮肉,轻薄的说道:“柳儒士(如是)果然是好手段,哈哈……”
柳如是腻腻的娇笑着,伏在钱谦益的胸前,小声说道:“两浙那边又来书信了……”
钱谦益的手在爱妾身上肆意游走,毫不在意的说道:“来就来吧,反正也是催我的。潞王那边忒也没有眼光,还想着鼓动朝廷出兵出力的协助大征。这怎么可能?就算是风潮闹的再大,朝廷也不会这么做的。”
“潞王远在两浙,和赴死军有千里之遥。”柳如是在钱谦益身上磨蹭着:“两浙的潞王和北都的李四,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赴死军大征,潞王本不赞同,可为什么现在还要出钱出兵的支持赴死军?”
“不是潞王想支持,是潞王手底下的人要支持李四。”钱谦益抱住柳如是白花花的身子就亲了个肥的:“这个世道哇,和以前不一样了,还不都是钱闹的?”
赴死军大征在即,这里头肯定有许多商业机会,更有战争中的红利可以分配,那些追铜逐利的商业力量自然是要赞同李四的大征。可潞王那么高的身份,本不愿意看到赴死军大征的,最起码也不是不赞同的态度,这个柳如是早就知道了。可如今忽然就这么卖力的支持,为什么会有如此巨大的转变?难道说那些个商人还能左右得了潞王?
“潞王?哼?潞王也是人,他也要做事情,也要享受。现在这世道什么样的仁义道德都没有银子好使唤。潞王空手空拳的就能变出银子来?”钱谦益漫不经心的说着,更多的心思是放在柳如是的一身白肉上:“不管什么样的英雄好汉,没有银子也是寸步难行,尤其是潞王这样的,手下的人多,心里装着的事情也多。不管干什么,动一下就要钱。他哪里来的那麽多钱?他的俸禄还是他的封食?连塞牙缝都不够吧?还不是那些商人和工户报效他的?说是报效,其实和做生意也没有什么两样。人家给了他银子,他自然得报以桃李为人家做事情。赴死军的大征肯定有很多赚大钱的机会,浙商挤破了脑袋都想参与进去。”
柳如是把身子扭了几扭,火热的胴体贴着钱谦益的胸脯子,细声细气的说道:“我明白了,浙商想参与到大征之中,可是他们无法打动忠诚伯,就赚不了多少,所以就请出潞王这尊大菩萨开路,和赴死军一道大征,这样的话,浙商就能和其他商人一较高下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钱谦益欲火上行,身子竟然如少年一般雄壮,翻身就把爱妾压在身子底下:“他们这么恣睢的,还不是为了钱?还是咱们逍遥快活,来,来,你把刚才的手段再使一使,咱们也再逍遥一回……”
柳如是嗤嗤的腻声而笑,委婉的推开了钱谦益:“老爷毕竟是有年岁了,这身子经不住太过的挞伐,须为将来长久之处着想。老爷日夜操劳,当保重身体……”
“嘿嘿,今日用了些虎狼之药,不逍遥快活了才对身子有害处,”也不由分说,钱谦益就把身子底下一团白花花的细肉按住了……
二人刚要云情雨意的再展花露,就听外间的小丫鬟说道:“老爷,夫人,有个叫做袁书志的,自称是老爷的学生,这就要外放上任了,特来请老爷的训示……”
男女二人正是紧要关头,听得外面的小丫鬟这么一说,钱谦益也是十分恼火,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告诉他,就说老爷我在净心思禅,让他先等着吧。”钱谦益加紧耸动。
这种事情,也急不得,越急也就愈乱,弄了时间不少,废的力气也不小,夫妻二人都是通身大汉,也没有能够逍遥快活了。气的钱谦益不住大骂那个叫做什么什么志的家伙,不就是外放个七品的小官儿么,还来请什么训示呀。训示不训示的不也就是来来回回那么几句话?要是真有这个孝心,留下点仪程也就是了……
大好的云雨之事,被这么一搅和,也就没有了兴致,钱谦益老脸涨的通红,把身子底下的白肉都压扁了,还是不行,愈发气恼的厉害。
柳如是则小声说道:“老爷心里念着正经事情哩,就不要在这里耽搁着了,好歹也是你的学生,这就要外放了,说不准以后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呢,老爷就先去见见吧。等他飞黄腾达了,老爷的面子上也有光彩。”
“等到了晚间,妾身还有个好手段哩,再等老爷来享用。”柳如是声如蚊语的说道。
“这个天杀的袁书志,真来的不是时候……”钱谦益终于放弃了床上的努力,很是懊恼的下床。
外间的小丫鬟闻得召唤,急忙进来给钱大老爷更衣着装,拿清凉的手巾把身上的热汗都擦拭去了……
一身清爽的钱谦益宽服搏带,用文士巾把头发束了,行动之间还真有不少的文雅之气,义正词严的对一个年轻人说着:“嗯,为朝廷牧民,当时时刻刻谨记圣人教诲,谨记朝廷法度,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等来日吏部考评处来,我会注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