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报废汽车厂,在分别之前,刑天问简爱:“卓吾的事儿,你跟愚公说了么?”简爱低下头道:“差一点就说了。”“好,稍微耐心点儿。”“下次联系愚公的时候还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就只能照实报告了。”简爱无奈地说,“抓紧这两天,咱们再找找吧。真要命,一面得找目标的线索,一面得找他。”“我觉得,这小子不至于一声儿不吭就甩手儿不干。”刑天相信卓吾,但他也清楚,如果卓吾的所为并非如他期望的那样,那么这小子,甚至于他和简爱,都难逃小组纪律的严责。
同一天的下午,将近两点,阿哲带领刘徽如约来到了镇子边缘的一处用于居民健身锻炼的小场地。这里和城市中类似的地方一样,设有由不同颜色的金属零件组装而成的各类全民健身器材。阿哲看到两个人坐在一个棋盘桌边,其中一个冲他们招手。
冲他们招手的人穿着青色唐装黑色布鞋,戴金边眼镜留寸头,挥舞两下后,那只手便自然垂下来,与另一只手交叉在小腹前。
“欧老师,常先生。”走到跟前,阿哲向欧洛川及坐在他身边的精瘦男人问好。所谓的“常先生”就是欧洛川口中满怀热情打算投资祖先故土的商人。他身高刚够1。70米,脸孔黑黝黝的,给人的第一印象不像商人,倒像个包工头。
棋盘桌一共配了四把椅子,另两把还空着,阿哲便拉着刘徽坐下。“是什么事儿?”他探着头低声问道,以为欧洛川有新的猛料捅给他。“哦,”欧洛川脸色霎时严峻起来,“此地不宜久留,你们最好赶快撤离。”“啊?”阿哲和刘徽愕然。“哦,听我说。”欧洛川的语气制造出十分紧张的气氛,“你们不是说中午拒绝了村委会的红包吗?想想看,你们网站一定也曾经遇见过类似的情况吧?对比一下翼腾从前接触过的那些干部,你们以为这次大羊屯村委会肯善罢甘休吗?”“那,不肯善罢甘休,他们又敢怎么样?”刘徽一副大无畏之态。“哦,你们拒绝了他们的红包,他们自然而然就明白你们会继续揭露对他们不利的事实,包括送红包这件事本身。你想,他们能容忍你们在他们眼皮底下做这种采访和报道吗?”欧洛川平心静气道,“虽然这里是镇上,不会像村子里一样由村委会一手遮天,可大羊屯毕竟里离此地太近了,而且归这个镇子管辖,你能保证村委会在此没有势力?”“这……这个……”阿哲吞吞吐吐,“我们……没去调查……”“哦,万一他们借助在镇上的势力把手伸过来,不管是来明的还是来暗的,都难免对你们不利啊!”“这么危险?”刘徽的大无畏瞬时化作了加速的心跳。“哦,对。你们在此地的处境目前可以用危险来形容。我建议你们暂时回网站总部避一避,等你们的报道引起了强烈的社会反响、村委会不敢肆意妄为的时候,你们再回来继续你们的新闻工作。”
“可这样会……”刘徽原想说“会错过很多报料”,顿了一下,改了口,“会像逃兵一样的。”“刘徽,别瞎说!”阿哲教训他道,“欧老师说的有道理。什么逃兵啊?这叫战略性撤退,等网民们开始声讨大羊屯儿的贪官污吏,咱们还会反攻回来的。哪儿能光知道冒进?”
阿哲有自己的工作信条:“真相诚可贵,生命价更高。”真要他为新闻豁上性命,得看这条新闻值不值,而大羊屯发生的事情明显不值,这是离开旅店时还满脑子新闻用语的他经欧洛川心腹之言开导后顿悟到的。眼看自己的跟踪报道即将在网络舆论中激起新一波的浪潮,而人身安全受到威胁,这时候全身而退是保险而明智的选择。要是让居委会给做了,新闻就归别人了,而我只能变成新闻里的一行字儿了。他暗想。
“多亏了欧老师提醒,”阿哲恨不得握一握欧洛川的手,“我们这就回北京!”“哦,是要赶快回去,但也别忘了尽快公布真相啊。”“对对对!这儿的长途大巴没有无线网络覆盖,我路上写好稿子,回了大厦就发!欧老师,你们也要保重啊!”“哦,说的是,我们也是就要撤的,原本是想走之前和你们打个招呼。
他拽着刘徽,匆匆与欧洛川二人作别,赶回旅店取了背包电脑,结了店钱退了房,然后直扑长途汽车站。恁他们一路保持高度警惕,也未察觉自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