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九城”这些名字,他隐约猜测到了公司派他来的缘由。但猜到又有何用?他还不是得乖乖服从公司的安排。
欧洛川也明白朝一个木偶嚷嚷无济于事,但那来自常九城一方的糟老头抖落出有关他、世恒和常金柱的诸多机密,令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被出卖的耻辱感,他必须将这耻辱感引起的怒气发泄出来,那他总不能向财大气粗的世恒高管或老谋深算的常金柱发泄吧?
发泄完毕,欧洛川坐下来没喘几口气,又站起边踱步边自言自语:“哦,不行,不行,咱们的底都给人家摸清楚了,主动权交到人家手里了,太危险了。这样下去,我就立刻回青岛打理工作室,不再过问这事了!”另有一段到了嘴边,硬是被他憋住了没说出来:“哦,不,当初我只是答应施展一下我的知识、动用一下我的媒体关系,这一下你们把全盘计划泄露了,害得我也跟着倒霉!要是翼腾网知道了,搞不好我会和你们这帮房地产商一样成为典型反面形象,就为给你们出这把力,我竟然要冒名誉扫地的危险!”
他又指着“常先生”说:“哦,别愣着啦!还不赶快给你们经理打电话,把这打折的好消息报告给他?”
有人借村委会的名义找欧洛川谈判,村委会管事的人一天以后尚不知有这回事。上午又有三五个乡亲来讨说法。“老九”劝慰他们的态度比同干果销售商领导通电话时要好很多,再三表明了带领全村致富的诚心和决心之后,他又将离去的乡亲们送到大院门口。此时他才发现,就这么两件事,就已经让他忙到了快十二点,一个上午匆匆晃过,他没有回家,泡了包方便面,一面咀嚼那干巴巴油腻腻的面条,一面梳理着下午要处理的事务及其顺序。不料计划赶不上变化,刷了饭盒便着手,头一桩还没料理完,刘玉勇又来叫门了。
“啥事?”女婿进来,“老九”注意到他神色有些慌张。“书记,乡亲们……陆陆续续地来交承包责任区的表了……”“还没到日子呢,正式的表都没发呢!这才啥时候啊?”“问题是……是……”“是啥?快说啊!”“他们在承包面积那一栏上,填的都是‘0’或者‘不要’……”
村委会发给每一户村民的种植干果项目文件中含一张模拟表格,题为《种植责任区承包申请表》,末端写明这只是一份草表,不具备行政和法律效益,村委会将根据村民对草表的意见进行修改后再下发正式表格。草表上罗列了村民申请承包干果种植责任区所需要明确填写的各项信息,其中就包括每户人打算承包的面积。
“这意思,他们不种了?”“老九”顿觉此事非同小可,从椅子上跳起来直冲门外,刘玉勇被翻倒的椅子吓得愣了一下,差点没跟上他。
办公区大门外的墙壁上钉着一个意见箱,不过最晚从常金柱当上村委书记开始到今天上午,它一直是空的。可是现在,它变成了“废纸箱”,“老九”一口气从里面掏出了六七张被揉过或折过的草表,每张的“承包面积”果真添的不是“0”就是“不要”。“还有几个乡亲找到秘书办公室,把表给了我们。他们问了传达室的老大爷,给书记和村长看的文件能不能直接交给你们,老大爷怕你们忙,就教他们先交我们那里了。”
说话间,“老九”探出头去一看,又有五六个村民走到了大院门口,手里均晃着一张打印纸。老九快步迎了上去,女婿这次没有跟着他,而是跑去找村长。
“乡亲们,你们是来送这个的吗?”“老九”一边喊着一边挥着那六七张表走近了来送表的人。这几个人没想到书记会出现在自己眼前,不由自主地收住了脚步,有两个人随即向后缩了缩。
“能给我看看吗?”“老九”指指他们手中的打印纸,语气尽量温和。离“老九”最近的人犹豫了一下,手臂一抖递了过去。“老九”接过扫了一眼,又是一张承包种植责任区面积为0的草表。“你们的也都给我吧。”他瞟了瞟其他人,他们便也纷纷递上内容相同的草表。
“能跟我说说这是为啥吗?”“老九”让自己的问话尽量显得诚恳,但那些人低头不语。他打算换一种问法,却见大院门口涌来了更多的村民,约有十余人。他清晰地看见,他们大多数人手里也攥了张打印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