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李瑾而言,这是投桃报李,於丑而言,这却是种善因、得善果。
此时见丑转目顾他,李瑾笑道:“中尉设伏马服山之计,我虽早知,当时在场,但只是观睹旁听而已,未尝出一谋、划一策,此胜全是中尉的功劳。中尉之功,我岂能占?还是请中尉来给大王讲说此战的经过吧。”
李瑾虽然会错了意,可却也让丑知道可以回答刘豫之问了。他从容温声,言简意赅地将此战的经过讲说了一遍。刘豫认真听完后,拍手大赞:“中尉智谋杰出!常人要是遇刺,恐怕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而中尉却於间不容发、刺客挺刃之际想到了此计。了不起,了不起。”
黄明於堂下侧席上笑道:“中尉前从州伯击黑山,敌百万众尚不畏惧,凌刚摧坚,无往不破,况乎几个刺客?所谓望危如宁、视险如夷,说的就是中尉这样的人啊。”
堂上诸人,国傅黄宗、治冯尚、谒者杜固,以及郎中姚协等俱皆称赞,唯仆何法端坐无言。丑心道:“李瑾说何法守正持重,看来果然不假。”
黑山生乱的这几个月,刘豫白天没胃口吃饭,晚上睡不好觉,只觉头上总觉笼罩着浓浓的yin影,不知何时就会命丧贼中,心惊胆寒,瘦了二十多斤,终於皇甫嵩平定冀州,丑来任常山国中尉,,今天谈性甚浓,问完马服山之战,又说起国中的形势。
他对丑说道:“中尉,孤听段君说,国西的黑、西诸山谷中群盗蜂聚,时扰县乡,中有名王当者,其众最多,号万人。不知是真是假?”
“在西、黑诸山谷的群盗里边,王当之众确实最多,不过没有万人。至多三千余。”
田丰办事干练,尽管尚未把西、黑诸山谷里的黑山余部与盗贼的详情打探清楚,但已经知道了一个大概。田丰知道的,丑自也知道。案几上奉有温汤。他当下把手指在汤中蘸了下,在案上粗略地画出常山国之地形,滴水以为山,划线以为河,指点郡西。从北边的王当起,到最南已经被消灭的的左须部,把戏元皓打探来的情况一一道出。
满堂之人,听他侃侃而谈。等他说罢,国傅黄宗叹道:“我虽久居国中,但对西、黑诸山谷里的群盗却是只知有之而不知其详,中尉初至,於今不满二十天却竟已尽知群盗底细,对诸贼藏身之处、诸贼渠帅之名、诸贼之多寡尽了然胸中。较之中尉,我惭愧惭愧。”
傅不参与国事。但因负有“导王以善”的职责,所以在国中的地位很高,“礼如师不臣也”。
丑对黄宗非仇敬,尊敬的程度甚至超过对李瑾。不过,他的这份尊敬并非全因黄宗在国中的超然地位,也并非因其在国中的德名,主要是因为黄宗的籍贯。
刘豫开心地说道:“山虽藏贼,国有中尉,孤可安枕而眠。”
丑知天下将乱,是有意要在常山国中尉的任上干点事情的。他只有管军之权,没有管民、财、粮之权,要想干点事情,就必须得到国中诸吏的支持。至少不能被他们反对,这会儿见诸人对他都是欢颜相向,甚是满意,心道:“那何法本来正襟硒,不出一言,此时却也开口赞我。许子将的一句赞语竟似强过我麾下两千步骑!”满意是内心的事儿。表面上秉持一贯的自谦,他谦虚地对刘豫说道,“丑幸得备位,知能浅薄,唯知尽忠王事,死而后已。”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孙轻伏法后、张燕远遁,冀州黑山余部散逃入山中,遁藏在中山、常山、赵、魏诸地,如丑方才所言,左须之外,今国内尚有黄髯等多股黑山,又有趁乱而起的多股盗贼,群盗林立,多者近万,少者三四百,林林总总,合计怕有近五万,甚至五万余。是以,丑以为,大王与诸公且不可因为马服山的一场小胜而就对西、黑山谷里的诸贼掉以轻心。”
李瑾颔首说道:“中尉言之甚是。”问丑,“中尉既尽知贼情,那么想来定已有平贼之策,吾愿闻之。”
击讨西山、黑山的诸贼关系到常山国的安危,关系到诸人的身家性命命和日后仕途,刘豫诸人皆目注丑,静听他说。
丑心道:“我的‘平贼策’却不可尽说与你们听。”
归来之后,他日夜筹思,对该如何“平贼”早就有了一个腹稿。不过,他的这份腹稿并非全是“平贼”,更多的是如何借机扩充实力。如掌控郡兵、征召壮勇、控制城防等等。这些内容他不能直言不讳地说出,得改头换面,换个说法。
对此,他早有预备,说道:“丑之策唯二。”
“两个办法?是什么?快请言之!”
“其一,防疫。”
黄明说道:“防疫?”
“只真定、九门两役,贼兵与我军的死者就不下十万,东郡、汝南、颍川、南阳这些地方亦战死者甚众。别的不说,单只我的部曲,从颍川到巨鹿,几个月的功夫就十折其三。战死的兵士、贼人很多,因为战乱而死的百姓更多。丑自出颍川,历经数州、诸郡,沿途所见,死者枕籍,坐在马上远望近视,近则饿殍满道,远者伏尸遍野,狐狸衔尸去巢,豺狼争食其肉,种种惨状,诸般不忍,仅丑亲眼所见,因战而亡者何止数十万!
“这么多死在乱中的人,日头曝晒,雨水冲刷,地方上如果不加安葬,势必会引起大疫。一旦疫病再起,便是给了那些不轨之徒机会,恐怕又有人谋逆叛乱。”
桓、灵以来,天下屡起大疫,殿中的这些人或者亲历过疫病之时,或者家、族中有人死在疫中,听得丑说起疫病,无不sè变,颇有点谈虎变sè的意思。
李瑾说道:“中尉说得对!前几天我就在考虑这件事了,正打算传檄各县,令诸县的县令、长遣人分去各乡、里,催促乡之蔷夫、里之里魁妥善安葬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