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是什么办法,转轮王没说,杜野也没敢问,生怕这老头误会自己想怎么着。
总之,这办法是绝佳的,因此十殿几百年来,分裂但又始终若即若离,将十殿的事业绵绵无尽的传承到了三百年后。
将要抵达北京的时候,二人跃下车,然后继续对杜野说着十殿一些隐秘的事。杜野觉得自己似乎走了运,又觉得倒霉的好像还在后面,总之,这老者似乎没怀疑自己,现在是福是祸还难料得很。
杜野唯一能做的就是打下埋伏,反正他对老者说过自己不敢肯定自己就是十殿的人,他可没见过上代秦广王。将来要是老头震怒发现自己成了那个被欺骗感情的傻瓜,他也算占了一些道理。只是这老头会不会讲道理,杜野又不得而知。
说到最后,银发老人凝视着杜野摇摇头:“秦广王殿百年前就损失惨重,又经过抗日战争,几乎不复存在。几代转轮王为你秦广王殿培养了新血,寻了你几十年,本是要交给你的!只可惜……”
新血?杜野本该觉得欣喜,因为这似乎暗示着自己有一股力量可以用。但他直觉感到不妙,有种要倒霉的感觉。
果然,银发老人叹惜道:“你的武功太差了,历代秦广王里,你是最差的,何以服众?”
杜野苦笑,转轮王对他说了,几乎每一代秦广王都是十殿中除转轮王外,武功最高的。几乎每一次对外光明正大现身的,也总是秦广王殿的人。
“现在我不能交人给你!”转轮王望着杜野摇头,似乎觉得杜野这点武功连他都瞧不上眼:“直到你够资格了!”
什么时候算是够资格?杜野没打算问,远离毒品远离十殿,捍卫身体健康,这才是王道啊。他可不打算学每一代十殿主一样,总是拼了老命,反正十殿主大都不在乎,有转轮王在背后传承,该拼命的时候,十殿主可是从来不手软的。
杜野经常拼命,但那不表示他的命就像狗屎一样不值钱。在他眼里,自己的命就像核武器一样!
“好好修炼,待到你够资格了,可到天涯海阁前来寻我!”转轮王向杜野点点头:“我这便走了!”
望着转轮王身形飘飘,脚不沾地的飘出十余米,杜野惊叹着这家伙的轻功,大喊道:“那其他八殿现在在哪?”
“日后便知!”
“真的……”杜野脱口而出,心里在骂些什么,自然不为外人所知。
坐下来,休息了一下,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虚弱。岂止是虚弱,如果有镜子,杜野照照便会发现自己的脸白得就如同僵尸一般。坐下来喘了口粗气:“十殿?有意思!可千万不要意思到我的身上。”
摸了摸尾指上的戒指,尽管更像是铁环。杜野沉思良久,其实如果没有太大风险,他倒真的很愿意冒充下去,老是这样孤身打拼,也不是办法。就是因为他没势力,所以青城可以很嚣张的叫嚣着要灭了他。
只是继续冒充秦广王的风险太大了,且不论这深不可测的转轮王知情后蛮有可能不讲道理的把巴掌把他拍成原始人,就说真正的秦广王,也有可能突然冒出来上演一出真人pk。
“算了,可见到的坏处远远大过好处!”杜野摆摆头,手指在下巴的胡渣上滑过,做下决定。秦广王殿的人,那还是遥远的将来的事,可要是继续冒充下去,危险就说不定什么时候变成怪兽冒出来咬死自己。
想了想,杜野忽然意识到,好像王家的人已经被击退了,自己为什么要把紫金丢出去?完全可以带着一起跳车的啊。难道刚才自己犯傻了?
扫视四下一眼,这周围是一片种植地,但远处却是一片山地。他苦笑着站起来,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再休息了一下,才找了根棍子撑着慢慢走,心想方脑壳的这会应该也差不多快到了吧。
走了一下,来到了公路上。这公路不是什么主要干道,来往的车也不多,偶尔有零星的汽车经过,也全然不理会坐在路旁石头上像破风箱一样狂喘气的杜野。
马紫玄现在心情美妙得快要飞起来,他盘算着这一次生意能为青城带来多少的利益,自己从中又能得到多少的好处。
虽然距离竞争掌门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但他是一点都不在意。亦不算一点都不在意,他还是很想成为掌门的,但不像别人那样迫切。
青城掌门是一个好的职务,但在马紫玄眼里,不是在好在可以发号施令,而是在于收入。从某种意义而言,青城掌门就像是一个握着期权的集团总裁,凭着那些名下不可转让的股票,每年可以获得大量的分红。
若是能够成为掌门,那每年毫无疑问可以获得庞大的金钱。这,才是马紫玄想要的。现在拼命的为青城工作,不就是为了赚钱养家糊口罢了。
是啊,以前马紫玄很迷武功,用现在的话来说,那叫做很酷。但他后来渐渐发现其实一点都不酷,习武之人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吃饭睡觉少不了,结婚生子一样跑不掉。
而这些,哪一样能离开钱?马紫玄感慨着,习武之人也不容易啊,没点技术和本事,就只靠着会一身武功,能做什么?难不成真的跑去工地搬砖扛水泥?马紫玄觉得这样的日子,他肯定是没办法过。
马紫玄与谭缅北不一样,他是靠着天资被青城收下的弟子。所以,他不需要交什么钱,反而青城花了大量的钱投资在他身上栽培他。可就算这样,他也要吃饭养孩子啊。
想着自家的儿子马上要高中了,马紫玄就开始觉得为人父母的压力了。其实青城的待遇相当不错,只是,这年头要把一个孩子养成人,可不是待遇不错就够了的。
高中三年,然后又要念大学,然后结婚买房子,哪一样不要钱。马紫玄有时想,要是生活在古代就好了,没钱就去抢去偷,摆在现在,肯定没多少人会去做。起码马紫玄就认为自己在还没练成金刚不坏之前,最好不要考虑。
正因为马紫玄清楚练武功未必对以后的前途有太大的帮助——可能是有的,最少马紫玄不怕被人打劫,但这行当决定是发不了大财的。
所以,他没让儿子练武功,这其实也不失为一种安全的办法。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斗来斗去的江湖,也不是每个人都讨厌。总有人喜欢,总有人憎恨,这才是人生嘛。
想着这次的生意,他不自觉的笑了,如果能坐上青城掌门,就算只做几年,也足以在不挥霍的前提下过下半辈子了。他觉得自己就只有这一点小小的愿望……
客车停下来,路边一个杵着棍子的年轻人上了车,衣服上还有深深的变了色的血迹,脸色苍白得仿佛随时要倒下。其他乘客只看了一眼,就立刻觉得自己一定是瞎子,肯定是瞎子,什么都看不到。全都刷的一下扭开脑袋!
马紫玄看了这青年一眼,觉得似乎有点面熟,也没再多想。车开动不久,他仍在想着自己的事,如果想竞争掌门,其实不妨可以试试其他的办法,比如做一些对青城有好处的事,像是抓到前些日子杀了周师弟的那个混蛋,或者练好武功成为门中……
马紫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年轻人的相貌,几天前,掌门下令,青城门下弟子,见着此人,就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马紫玄脑海里那年轻人的相貌,缓慢但坚决的与先前上车那年轻人的相貌重叠在一起……
第九十一章 【原来内伤比拉肚子痛】
晕车就像是被人胖揍一顿,或者还要更难过。
所以杜野这一次选择了最近车头的位置,坐下来胸膛不住起伏,只走了几步,他就觉得身体的力量几乎耗光了,刺骨的感觉麻木全身。
他面容微微抽动着,一股强大的气息,对他的敏锐感官而言,这就是内力大幅度提聚,甚至已经有些泄露出来的迹象。他心脏一颤,心想应该不会与自己有关吧!
马紫玄还是不太敢确信这人便是杜野,但他还是慢慢的走过去,内力蕴透双掌,一步一步的走到杜野身旁,手掌看起来很正常的向杜野肩膀上搭去:“原来是你!”
杜野肩头微微晃动,啪啦一声,车窗玻璃碎掉,靠窗座位上的乘客被他推到马紫玄手上。玻璃破开窟窿,杜野毫不犹豫的投身而出,浑身如被万针齐扎一般,传来剧烈的痛楚。
强忍着巨痛,腕上被护腕遮掩住的缚龙索甩出,无声无息的缠中客车一处突起。而这时客车仍在前行,有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杜野正好借着这份力量,从车的左边一荡,从车尾绕出一个巨大的弧线,凌空纵出二十余米。
而这一刻,马紫玄正好跳下车来,瞧见他的逃走方向,厉喝一声:“站住!”
杜野嗤笑,有些人怎么全都讲话不经过大脑。正想着,身形跃开,身子一颤,剧痛涌上心头,天武内力一时续不上,砰的一下摔落地面。
好在下面是种植地,全是泥土,摔得虽痛,但也不严重。回首望了一眼,他打了个冷颤,这人武功不逊于周紫阳。飞快扫视一周,远远见着一座不高的山,虽不高也不险,杜野却是心中一动,拖着半残的身体拼命逃去。
幸亏天武内力不走经脉,不然杜野大概死得可以做化石了。
“这混蛋真他妈能逃!”马紫玄现在信了掌门令中提到的那句话,这个杜野极为擅长逃跑,为人极狡猾。内力猛然一提,再提速几分,软剑从腰剑弹出,叮一声响,横剑撩出一道优雅的弧度。
嗡……哧!嚓嚓声不绝于耳,杜野回首一望,骇然不已,只见这些种植的玉米如同被一把无形无体的恐怖镰刀收割一般,哗啦啦的一片片倒下。
好漂亮的剑气!好凌厉的剑气!
杜野也会剑气,但他现在的剑气就像塑料刀一样,多半只能捅烂几张纸。
剑气迅猛似雷,凌厉如刀,杜野身形一变,平贴地面俯冲,双手连击地面,保持身体平衡与前进势头。
嗖的一声轻微声响,头顶传来嗖嗖凉意,剑气呼啸而过,吓得他浑身冷汗直流,分外想念那张毛巾。
然,杜野觉得自己脑子一定有问题,或者神经有问题,在这紧张的时刻,他竟然想到,这一招的确很帅,但又有些可惜了。
若是能够弧线旋转,那样一来,就不会留下多少空间给他闪避!弧线旋转,在杜野心中构想的,就像某些电影里直升机被击落,螺旋桨分离后飞射而去的攻击方式。
“***!”马紫玄面色铁青,这一招剑气竟然没能伤到这小子,实在滑不溜鳅,怨不得周师弟失手。气运丹田,一股浑厚之极的喝声如在杜野耳边爆炸:“你逃不掉的!”
杜野脑子一晕,几乎是在本能的逃窜,嗡了一下清醒一些才见着一棵树,心中一喜,缚龙索远远的缠上,用力一拽,人已是泰山般荡飞而去,这时才有余力嘲笑:“我只是在跑给狗追,哈哈哈……”笑声回荡在空气中,飘出老远。他哇的一下喷出一口血。
这次马紫玄却是见着了,心中一喜,难道这小子有内伤在身。只是杜野这一荡,却又拉开了一些距离,冲着那小山杀去。
“是杜子!”
公路上,一辆车正奔驰而过,杜蓝忽然面现紧张:“是杜子,我听到他的笑声了!”
“不是吧?”方君豪摸摸脑袋,那笑声他也听到了,可那分明不是杜子的嗓音啊,根本沙哑得要命。心想自己跟杜子同窗同居几年,没理由杜蓝比自己更了解!
“真的是他!”杜蓝急得快要哭出来了,跳下车,垫着脚尖望向那座小山,蓦然间见着一个荡在空中的身影:“真的是他,我看见他了!”
汽车吱的一下停下来,滑出老远,方君豪跳下车,望着远处,觉得自己搞不好真是满肚子的狗屎:“你们先走,我去看看!”
飞一般的奔跑着冲过去,他的速度虽不及杜野和马紫玄,可却胜在走的是直线。
杜野渐渐发现不对,自己受了内伤,速度远不及平常,竟渐渐被拉近了距离。他连忙改变了策略,不断改变自己的前进路线,七折八绕下来,终于来到小山脚下。
小山这一面并不陡峭,杜野浑身湿透,拧一拧甚至能拧出一盆汗水。手中的缚龙索不断的向上挥动,缠住石头等向上荡去。
抵达山顶的时候,杜野回首望去,马紫玄的距离自己只剩下不到五丈的距离,眼里那闪耀着的金黄色甚至都瞧得再清楚不过。
小山的另一面不如杜野想像的那样陡峭,唯有其中一面坡度相对要大一些。
杜野暗叫一声苦也,在这环境下故计重施也是无济于事,急得如同被放在蒸锅里的开水突突。再这样逃下去,怕是不用这人出手,自家就得横尸荒野了。
怎么办怎么办?
“杜子被人追!”刘纾心中一横,驾驶着汽车,把油门踩到最大,轰鸣着从坡度最小的一面山坡冲上去,犹如开机关枪一样对面色涨得通红的杜蓝突突道:“等一下找个泥土多的地点跳车!”
缚龙索飞射而出,缠住一块巨石的一角,身形向下一跃,脚尖点在地面,脏腑震荡,呕出一口血,却凭着这股力荡了起来。
而在同一时间,马紫玄冲上山顶,毫不迟疑的跃下去。就在他跃下去的时候,杜野却借着这一荡翻腾着跃上空中。
一降一升,就在同一时间发生。
马紫玄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宝剑立刻挥甩而出,剑光耀动。
哧哧剑气横扫空中的杜野,竟是无处可避。
但杜野再呕出一口血,使出最后一分内力,强行空中大折身,身子好似砰的一下爆开,杜野几乎痛得晕了过去!
然,这一下却暂时的躲开了这一剑!
马紫玄跃上来,宝剑对准杜野又是一剑待要挥去……
“跳!”刘纾激动恐惧得漂亮的脸孔都有些扭曲了,与杜蓝同时跳下汽车。
汽车轰鸣着从坡下冲至,若马紫玄不闪不避,那就只有被车撞成肉泥的命。
但是,马紫玄惊慌一下,左掌探出,气劲鼓荡在方圆一米之间,顿时将一米内刮出一个浅浅的,却明显的小坑。
轰……
马紫玄闷哼一声,嘴角流溢出一丝鲜血,面色微白,内息出现刹那紊乱。
车头赫然被马紫玄一掌轰烂,整个汽车完全被震得飞了出去。
杜蓝与刘纾刚抱在一起,却见到轿车黑压压的从头顶不到三尺的地方飞过去,砸在地面上,沙石四溅,更有种地动山摇的错觉。
杜蓝几时见过这般威力,尖叫一声,想起杜野,尖叫声更尖锐,刘纾拉她不住,竟被她连滚带爬的冲到山顶,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杜子……”
迷迷糊糊中,杜野被这足以撕裂耳膜的尖叫声惊得醒过来,昏沉中察觉自己正从空中下降,赫然发现杜蓝就在下面,距离马紫玄甚至只有不到八米的地方。
杜蓝来了,方脑壳和刘纾当然也来了。
杜野苦涩一笑,他们来了也只有死路一条。横竖都是死,不如做个贡献,揽这这王八蛋一起死,就让自己在临死前做个好事吧。
想到这里,他恋恋不舍的望着一切,空气的风呜呜低鸣,阳光洒落像钱串子,青草看似奄奄一息无精打采,却有那昆虫的鸣叫声……
流星般坠落而下,杜野疯狂的一把揽住呆立不动调息的马紫玄,急堕山坡,来自丹田的怒吼震天朗朗天地:“一起死吧!”
马紫玄大惊失色,骇然万分,不顾混乱内息,提掌拍向杜野的胸膛:“你敢!”
“敢你老母……”
熟悉的声音赫然就在这面陡峭一些的山坡上响起,方君豪满头大汗的站在一块不大的石台上,仰头望着坠落的二人,疯狂的咆哮一声,不顾一切的跳出来!
杜野只觉胸膛一痛,身不由己的被方君豪一掌之力击得横飞而开,沙哑声音中带着愤怒:“方脑壳,你疯了!”
“***杜子,你才疯……”方君豪的笑容扭曲,取代了杜野的位置,马紫玄的一掌极为扎实的拍在他的胸膛。
大量鲜血从方君豪口中喷洒而出,他面如金纸,却是嘿嘿一笑,揽住马紫玄,手脚齐动,竟是用普通武术中的擒拿术锁住马紫玄的四肢!
只不过,方君豪的手拿捏的却不是那普通的地方,而是身体要害大穴,磅礴的天武内力化做一柄巨剑吞吐而出!
马紫玄睁大眼睛,发出一声凄厉得能把鸟儿都吓得坠落的惨叫声。若是有x机,便可立刻发现,马紫玄此刻五脏六腑已被方君豪的夺命剑气扫成了粉末一般。
马紫玄眼前闪过儿子的相貌,是啊,他还要供儿子念大学,买房子买车子帮儿子娶老婆呢。猛然间求生欲望爆发,虽是离死只有一步之遥,竟亦是双掌不住拼命的击倒方君豪。
每吃一掌,方君豪便喷出一口血,脸色就白一分。然而,他的双手双脚却是纹丝不动的死死锁住马紫玄,奄奄一息,却冲越来越远的嘿嘿笑:“我日你,有这样好玩游戏,居然不叫上我……”
砰……一块巨石越来越近,马紫玄垫底,狠狠的摔在巨石上,顿时血肉飞溅!
趴在摔得四分五裂的马紫玄身上,方君豪努力翻了个身,望着天空,天空渐渐的变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他极为勉强的扯动嘴巴嘿嘿低道:
“我日,原来内伤比拉肚子痛……”
第九十二章 【死亡倒计时】
“杜子,杜子,你醒醒……”
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悠悠的令人沉醉,却有种莫名的悲痛。
是谁在叫我?杜野迷迷糊糊中想起,好像这是杜蓝的声音。是了,好像受伤了,他努力想要张嘴说:“找我师父刘言周,北京西字的路和酒店……紫金,带上紫金……”
不知过了多久,杜野悠悠醒转过来,睁开眼睛,脑子里空荡荡的,竟仿佛什么都不记得了。
半天,思绪才回到了脑海中,想起了那极艰难情况下的一战,想起了杜蓝和刘纾拼命的赶来救自己。想起方君豪站在石块上的怪笑,然后扑过来,用方君豪自己的身体,救下了他。
然后,他望着这环境,是明亮而又充满消毒药水的白色,是医院。他见到了杜蓝,趴在病床边上抱着他的手沉睡,感觉有些湿湿的,不知是口水还是眼泪。杜野想,应该是眼泪吧。
“嗬嗬……”他开口想要说话,却被这如同吞下了一万斤沙子后被磨得粗糙万分的嗓音吓了一跳。
杜蓝迷蒙的抬起头,望着杜野,眼睛渐渐变得清亮,一溜烟跑出去大喊:“他醒了,他醒了!”
杜野觉得这很像是报丧的感觉,要是再冲着到处去宣传一下,那就十足像了。等到杜蓝冲进来,他才沙哑着嗓音嗬嗬道:“方脑壳怎么样?”
杜蓝眼中闪过一缕黯然:“他没事,暂时没事。你师父说,你的伤比他的伤要严重。”
“我就知道那个狗东西死不了……”杜野松了口气,也许,这应该是他的期望。他这辈子欠人的东西不多,命却是从未欠过,他不希望欠任何人命:“我?更加死不了,方脑壳下那么大力气救我,我怎么会死。”
杜蓝低垂着头,突然抬起来,望着杜野:“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有这样的事,会吓死人的。”也许,能吓死的只有杜蓝和杜野的父母。
“我知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你们男生都爱说这句话。”杜蓝眼睛红红的,长长的睫毛甚至有几根倒钻进眼睛里了。杜野不是第一次见她狼狈,但却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她狼狈到连妆都没化,脸都没吸的地步。
她盯着杜野的眼睛,语气极为坚决:“所以,我要学。”
凝视着杜蓝的眼睛,杜野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这次是没办法阻止了:“好,我教你!”
杜蓝笑了,看着她,杜野突然觉得,就算她十年不洗脸,这个笑也是美丽的。咳嗽一声,避开了她那很有杀伤力的眼睛,看着那团湿痕:“你不是哭了吧?”
杜蓝的脸突然涨得通红,又羞又恼:“要你关!”说着就直接跑出去了,正好撞着开门进来的刘言周。
“不会真的是流口水吧?”杜野喃喃低语,幻想着杜蓝沉睡着流口水的画面,几乎忍不住要笑了出来。如果不是浑身都在痛的话,他就真的笑了。
刘言周和小南走进来,盯着杜野,表情凝重。盯得杜野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了子宫癌,半晌,刘言周才出了口无奈的气,像是杜野小命不保:“你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杜野大致描述了一下二人离开后发生的事,刘言周心中怒火升腾,这徒弟不知从哪里学了一身内功,居然发了神经似的,居然还跑去跟王孤映过招,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想要张口教训,话到嘴边,又无奈的咽回去:“你……唉,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一直都很爱惜自己,怎么会拼到这地步。”
“你教我,这就是武林。”杜野隐隐察觉到了师父的态度,长长叹了口气:“师父,你就直说吧,是不是明天就要送我去火化。”
“不是明天,但也不远了!”刘言周恨不得找根藤条狠狠的把杜野抽成陀螺,这杜野不是在念大学之后就火气全无,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了,怎么突然几个月不见,就变成了生猛大白鲨了。这跟以前的杜野有什么两样。
其实是有不一样的,五年前的杜野,是一个还有些莽撞,有头脑但不知运用的热血少年,敢拼敢打,死都不低头。但现在,杜野的本性虽在释放,可越来越会运用智慧的他却知道害怕死亡了,在无必要的前提下,绝不会做博命的举动。他的血很难再热得起来,也会在必要的情况下投降认输。
盯着杜野,刘言周苦笑:“你知不知道,你在遇到小南的地方坠崖造成的内伤一直没痊愈,又被王孤映连续两次打伤,后来又遇到那个青城高手,四次内伤叠加,本来就很难治了,但只要有心,也是可以治好!”
“偏偏……”刘言周一拳砸在病床上,咬牙切齿:“你是不是疯了,还是忘我教你的医术。你知不知道,你根本不能练回风秘籍里的苍山诀。”
“苍山诀?”杜野面色微微一白,事情好像比自己想像的还要严重。但他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不能练苍山诀。
“你不懂,我告诉你!”刘言周愤怒挥挥手,想把杜野一耳光打醒:“你原本的内伤是怎么来的,是怎么样的。经脉受损,你的经脉在萎缩,你到底有没有重视过内伤。”
“苍山诀治疗内伤有奇效,可是,这个效果是在于疗养。你不能练,你的经脉会被苍山诀定型,那样你就永远都痊愈不了。”
“再加上你连续几次受到内伤,屡次用苍山诀治疗,断的断,萎缩的萎缩,又被苍山诀定型下来,永远没办法恢复。”
“只要再遭到严重内伤,经脉就会损坏到一个致命的程度,到那时,神仙也救不了你!”
“苍山诀全世界人人可练,只有你,是断然不能练的!”
刘言周越说越激动,甚至于眼睛都红了,挥着手一巴掌把桌子上的水果震得洒落一地:“可你,偏偏就练了,而且进展还颇快。”
正如前文所说,苍山诀很易于修炼,杜野又了解医术,自然修炼得更快一些。但,杜野却万万想不到,这竟然成了能要了自己命的巨大错误。
杜野呆滞,修炼苍山诀居然为自己带来那么大的坏处,不是坏处,而是致命的。
用方君豪的话来说,那就是:我日,本来以为捡了个金饭碗,原来***是涂满毒液的。
他呆了片刻,忽然笑了:“师父,以你的意思,现在还有救。”
“你倒聪明,怎么修炼前就笨了那么一下!”刘言周气头过了,语气缓和了一些,终归这是自己的得意弟子,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就算做错了什么,他一样是要维护的:“最近的内伤只要慢慢调养,总会好的。但要想彻底根除这个威胁,只有一个办法!”
凝视着刘言周的眼睛,杜野隐隐有种不详预感,似乎自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一个字!”刘言周的语气凝重得像石头,压得房间里气氛沉甸甸:“废!”
“什么废?”杜野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面带惊色:“废武功!”
刘言周默默点头,杜野苦笑,脑中空空:“容我想想!”
顿了顿,他脑子里乱麻一团,根本就找不到快刀来斩:“阿豪怎样?”
刘言周又怒了:“真不知道你从哪里惹那么多事,那天直接逃不了是挺好的,何必继续招惹。现在好了,惹来了麻烦,连累了人家。”
“行了,师父,直说吧!”杜野觉得有时候师父是很罗嗦,大概因为年纪大了吧:“现在我经得住打击。”
“暂时死不了!他的胸骨寸断,经脉也被震断了好几条,最致命的是脏腑重创移位,淤血积于肺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