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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的森林第1部分阅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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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琉子杀了人!传来这样的噩耗。

    未绪紧握着话筒,牙关紧咬。心脏跳动开始加速,并伴随着耳鸣。

    “你在听吗?”

    话筒的另一端传来尾田康城那含糊的声音,未绪至今为止还没怎么听到过他那么怯懦地说话。他一直是一个自信过剩式的人物。

    “我在听。”未绪回答,但嘴里像含着一口痰一样,声音是嘶哑的。咳了一下,重新回答道:“我一直听着。”

    尾田少许沉默了一会儿,只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这种沉默仿佛在暗示着他找不到能确切表达当前情况的语言。

    “真是不得了了!”

    沉默了一段时候他说道,“不过你别担心,这是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

    “是啊,不是她的错啊。”

    未绪不说话,回味着他说的话的意思。但脑子却不太好使,只是不断浮现出叶琉子的面容。

    可能是因为未绪没说话,尾田又补充道。

    “事实上,事务所里潜入了小偷,而她把那小偷给杀了。”

    小偷——未绪嘴里不断念叨着,那话却无法映到脑子里去。

    “总之你现在能立刻过来一趟吗?具体的事情等你来了再说。喂,你还听着吗?”

    “嗯,听着呢,我了解了。”

    挂了电话后,未绪手握话筒,很长时间没放开,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坐回到沙发上,未绪习惯性地无意识抱起身旁放着的坐垫,意识到这是叶琉子手工制作的东西之后,抱得更紧了。

    正当防卫——

    这话听起来发音真奇怪,平时生活中不怎么用得到这个词。

    未绪放下坐垫站了起来。总之必须得去一次。她打开了衣柜,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刚过十一点。

    高柳芭蕾舞团离西武池袋县大泉学院站大约步行五分钟。是一幢由砖墙围着的2层钢筋混凝土建筑。未绪到了后发现门口已经有几辆警车到达,周围来凑热闹的居民们也纷纷伸长着脑袋往里窥望着。

    大门处有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官站在那里,可能是为了驱逐看热闹的人群吧,两人都表情严肃。

    未绪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入,“您是芭蕾团的成员吧?”边上传来一个声音。那是一个穿着黑西装的高个男人。她点了点头,“我也是刚到这儿,我们一起进去吧。”对方说着就走了出来。从说话口吻来听,未绪觉得他多半是个警官。

    他和站在门口的两个警察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吩咐她进去。

    “我看过一次高柳芭蕾团演的‘天鹅湖’。”

    年轻的警官边朝着建筑物走着边说道。“那次是陪别人一块儿去的,本来没有抱多大期望,但是看着看着却被深深吸引了。”

    虽然这是该道谢的时候,但未绪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思,便转移了话题问他现在叶琉子怎么了。他摇了摇头说:

    “我现在也不太了解情况。”

    “这样啊……”

    大楼的正门旁边紧挨着事务所,那扇门接连不断有男人们进出。年轻刑警跟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示意了一下让未绪进去。

    “把她带到接待室去。”中年刑警说。

    望着练习馆的方向,年轻刑警把未绪带往了接待室。

    到了接待室后发现那里也有警察站着。刑警和他稍微说了几句后,对未绪说:“你在里面等吧。”自己朝事务所方向走去。

    “来得正好。”

    她一走进去立刻有人搭话,是之前打电话给她的尾田。他身边的芭蕾舞团的经理,高柳静子抬起头对着未绪默默地点了点头,两人都面带倦容。

    “到底是怎么回事?”

    未绪在他们对面坐下,分别看看两人的脸。“我完全不明白怎么会……”

    为了平息她的情绪,尾田立即伸出右手,同表演芭蕾舞剧的时候温柔动作一样。他身兼芭蕾舞团团长、动作指导和导演三职于一身。

    “冷静点,”他先说道,“我从头说起。”

    “嗯,有劳你了。”

    说着未绪左手捂着胸口,轻轻的闭上眼睛,调整了下呼吸之后睁开眼看着尾田。他深吸了口气,看着墙上的钟说道:

    “大概是10点半左右的时候吧,我和高柳老师从外面回来后,发现叶琉和一个陌生的男子倒在了事务所里。”

    “两个人?”

    “是的,而且男人头上流着血,这又让我们吃了一惊。”

    可能是想到了血的颜色,一旁的高柳静子厌恶地皱起了双眉。

    “叶琉倒是很快就醒了过来,我问她是怎么回事,她说那个男子好像是趁她出门的时候偷偷溜进来的。其实不久之前我和叶琉是在一起的,我们去了池袋的剧场去见经理。然后叶琉先走了一步,便和这个小偷撞了个正着。她吓了一跳,那个男人也应该吃惊不少吧,好像扑上来想要袭击她。”

    未绪想咽口水,但嘴里是干巴巴的。

    “接下来的事情她基本不记得了,好像是拿起放在边上的花瓶拼命挥舞着,等到意识过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倒在地上了一动不动了,她战战兢兢地去摇摇他,发现好像已经断了气。之后她可能受冲击过大,昏迷了过去。”

    “昏迷……,是这样吗?”

    未绪脸朝下,莫名地凝望着自己的手指。

    “其它的细节警察也问了,不过她太过激动,情绪处于没法静下来叙述的状态。”

    想想也是,未绪想着。

    “然后呢……那个男人确实没有救活吗?”未绪问道。

    “可能击打到致命的位置了吧。”尾田回答道。

    “但是”未绪舔了舔嘴唇。“那样的话可不能怪叶琉子,那种状况下谁都会手忙脚乱的吧。要是不抵抗的话很有可能被杀的就是自己啊!”

    “这个我们也明白!”

    高柳静子第一次开口了。“所以我们觉得应该算是正当防卫,接下来就是警察会不会相信的问题了。”

    她仿佛克制着头痛,用右手食指按了按太阳穴。

    “叶琉子在哪里?”

    “应该在事务所吧。大概叫做现场查证,反正是在跟警方的人说明案发情况呢。”

    尾田偷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警察回答道。

    现场查证——这个生硬的词汇听上去离现实生活出奇地远。和这个词有关的东西,未绪完全联想不出来。

    “其它人联系了吗?”

    “联系了叶琉的家里面,可能明天一早她家人就会出现了吧。跟事务局长也打了电话,大概马上就会过来的。通过别的联络方式也通知了其它团员,但是叫他们先不要过来,因为来了这里会乱作一团的。”

    “亚希子呢?”

    “联系了。她着实吃了一惊,叫她别来她也肯定不听,我就劝她:‘高柳的女一号要是出现在这里,被记者们围得团团转的话可就麻烦了哦’,这么一说她就肯听了。”

    这应该算是很明智的举动了,未绪点了点头。

    话正说到这里,事务局长阪木来了。好像是匆忙从家里飞奔赶来的,稀疏的头发蓬乱着。

    “现在怎么样了?”

    扶正了圆框金丝边眼镜,阪木用白手帕擦着额头的汗水,在尾田边上坐了下来。

    尾田重复了一遍刚才对未绪说的同样的话,听到每一句话,阪木都会紧蹙双眉地挠了挠头,好像在迅速理清思路。

    “原来是这样。好吧,我明白了。那媒体方面我会搞定的,只要打出正当防卫的牌子博得世间同情的话,后面对我们就有利了。即便是警察也很难做出激怒世人的举动吧。”

    “那就拜托你了。”

    高柳静子露出求助的神情看着阪木,未绪也是同样的心情。

    “我会尽力的。总之老师您得小心别疏忽大意给说漏了。哦,对,你也是。”

    被阪木这么一提醒,未绪也点头应允。

    “我会尽快安排律师的。不过说起来叶琉还真是个不走运的孩子啊。”

    说着阪木起身慌张的走了出去。

    “不走运的孩子……真的如他所说呢!”

    目送着他离开之后,尾田嘴里嘀咕着。

    不走运的孩子——未绪也静静地体会着这话里的意思。

    齐藤叶琉子从小时候起就和未绪认识了。因为两人都是出生于静冈,老家离得很近。

    未绪开始学芭蕾舞是在5岁的时候,而第一次去附近上课是在叶琉子的叔婶夫妇开的齐藤芭蕾学校,叶琉子也去那里学习。

    两人马上就混熟了。虽然也有别的学生,但由于某种原因两个人都很欣赏对方。未绪认为应该是因为她们两个人很相像吧。两个人都是乖巧的孩子,又不张扬。

    但在芭蕾舞学习上,未绪和叶琉子却出类拔萃。

    她们年龄也相同,所以连上小学都是一起的。未绪和叶琉子总是手拉手一起去学校,放学回来也是两人一块儿去芭蕾舞教室。

    中学毕业之后,两人又同时考入了东京的高中,目的是为了进高柳芭蕾学校。她们立志想要成为真正的舞者。

    高中在读的时候,她们就成为了高柳的正式团员。一直在一起,而且一直是对手。

    “什么时候我们两个人可以表演‘天鹅湖’就好了。其中一个人演白天鹅,另一个演黑天鹅。”

    未绪提过这样的建议,两人同台竞技——曾经想都不敢想的美梦,如今离现实是如此接近。

    叶琉子开着车,未绪坐在副驾驶座。那时候才刚买车,叶琉子坐在车上握着方向盘都愉悦无比。

    下着小雨,道路开始泥泞起来,视线因为昏暗而变得模糊,而叶琉子的速度又开得太快。

    综上原因,对于突然跑出来的孩子没法作出及时反映。当然,她并没有撞伤那个孩子,立刻猛打了方向盘。但由于方向激变以及急踩刹车,打转着的车体猛烈地撞上了路边竖着的电线杆。

    接下来的事情未绪不记得了,恐怕是造成了脑震荡吧。她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床上了。听护士说了发生的一切之后,连忙活动一下手脚,发现都很正常之后,心底顿感一阵安慰。

    但叶琉子却并非安然无恙,她的右膝关节脱臼了。

    “真是自作自受。”

    叶琉子摸着自己打上石膏的腿,有点自嘲地笑了。“终于还是麻痹大意了,肯定会被高柳老师和妈妈骂死的。果然舞蹈演员不应该开车啊。”

    “不过幸好是轻伤。”

    “话虽如此,但让我松一口气的是未绪你啊。要是连累到未绪跳不成舞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那个就别担心啦。”

    未绪莞然一笑。她当天就出院了。

    都说为了跳芭蕾保持体形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甚至一天不跳都会产生影响。所以长期停止训练的叶琉子要恢复之前的状态,不付出非同寻常的辛劳是不行的。她刚刚能站立了之后,就边打理事务局的工作边开始了课程。到训练场比谁都早,留得却比谁都晚。这样刻苦了几个月之后,离事故发生前的水平还是相距甚远。未绪再一次感受到了不参加训练的可怕。

    “我想早点恢复过来和未绪一起跳!”

    这是她最近养成的口头禅。

    “嗯,快点恢复噢。”

    未绪这样回答。

    万一断定不是正当防卫的话……。

    未绪想起今天白天和叶琉子说话时候的事情来,聊到了动画电影、邦乔维、还有伦敦。想到那样的叶琉子今后可能会入狱,她光是坐在那儿就特别难受。现在并不是干坐着的时候,但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未绪一筹莫展地等了一会儿之后,终于门打开了,之前事务所门口看到的那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个头很小肩膀却很宽,没有发福的感觉,细长的脸上带着锐利的目光。

    他的身后又走进一个人,是带她到这儿来的那个年轻刑警,他相对较年轻,看上去30岁左右的样子。轮廓分明的脸庞上带着的也是那种严厉的目光,给未绪留下一种精悍的印象。

    自称叫太田的那个中年男子说道,他们两人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从太田向尾田他们道谢这点看来,他们好像已经关于案件进行过审讯了。

    太田刑警问了关于这幢楼房的锁门情况、以及平时的生活模式之类的问题。高柳静子向其说明了上午10点到下午5点是芭蕾舞团的练习时间,而从5点开始到8点是芭蕾学校的上课时间。不过今天因为是星期天,所以学校这边就没课了。事务局从早上9点到下午5点是办公时间。

    静子的房间在这里的二楼,一般情况下都是她一个人住。说是“一般情况”,因为有的时候她也会接她女儿高柳亚希子来这里一块儿住。她们之所以不住在一起,是为了避免舞团的经理和舞者之间的关系会掺杂着微妙的私人情感。

    正是因为这些情况,所以大多数情况下锁门的都是静子。

    “今天的练习也是到5点为止吗?”

    “听说稍微延长了一会儿,是6点结束的。”静子回答。

    “之后团员们都回了家,锁门的还是你吧?”

    “不是,我和尾田因为有事,所以5点左右的时候出去了,锁门的事就交给齐藤了,因为和齐藤约好8点在池袋碰头的。所以她应该是最后一个离开大楼的人。”

    “哪些人有这里的钥匙?”

    “我和女儿亚希子。”

    “那齐藤怎么锁门呢?”

    “我把钥匙留给她了。从池袋她一个人回来的时候钥匙也在她那儿。”

    这个问题问完后,“您是浅冈未绪吧?”太田转向未绪,问了她关于她和叶琉子之间的关系。

    未绪把自己小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为止两人的交往过程尽可能言简意赅地叙述了一遍,太田只是事务性地应答着,而旁边的年轻刑警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不住地点头。

    “那熟识了有十几年的时间了吧?”

    太田似乎有点感触地摇摇头,“那么,浅冈小姐。”重新转向未绪,“在你眼里看来,齐藤是个怎样的人呢?比如说性情是否急躁,是否容易冲动之类的。”

    “叶琉子绝对不是一个性情急躁的人。”未绪断言道。“她一直都是个沉着冷静的人,也不怎么发脾气,一直心平气和。”

    未绪这么说着,突然意识到这么说可能会对叶琉子不利,然后又补充道。

    “但如果是冷不防出现了小偷之类什么的,她也是有可能乱了阵脚的。”

    可能觉得未绪的遮掩很可笑,太田的嘴边露出一丝苦笑。但那个年轻刑警依旧一脸严肃。

    “原来如此,那么你看到过这张照片上的男人吗?”

    太田拿出的是一张拍得立相机拍的照片,上面的男人眼睛紧闭。一想到了那是个死去的人,未绪有点害怕,不过照片上他看上去似乎只是睡着了。

    男人留着胡须,所以一看上去有点老的感觉,但未绪觉得他的年轻应该只有25岁左右。受闪光灯的影响脸色有些苍白,却丝毫感觉不到异常。

    从未见过,她回答。

    “这样啊,想想也对。”

    太田说话方式略带一丝意味,把照片放进了西装内袋。等他的这一动作做完后,未绪问道。

    “请问怎么处理呢?”

    “怎么处理?你是指?”

    “怎么处理叶琉子呢?她会被逮捕吗?”

    “不管是以何种形式,毕竟她是致人死亡了,必须得先逮捕起来。”

    “她算是杀人犯?”声音颤抖着。

    “嗯,暂且算是。”

    “请您等一下。”

    尾田插嘴了。“我是从齐藤那里听说的,是那个男人先想要袭击她的,所以正当防卫应当成立,不是吗?”

    “嗯,我在这儿只能说这种可能性很大。”

    “可能性很大……你认为她会撒谎吗?”

    “不,我们很想相信她,然而,凡事都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等拿到证据之后,那就没有问题了。”

    未绪很想问太田所谓确凿的证据指的是什么东西,但太田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笔记本上,她便把视线转向了边上那个年轻刑警,并和他的视线碰上了。他望着未绪,默默地点了点头。感觉上像在轻声说“没问题的”,未绪不由有一种得救的感觉。

    随即又问了一些问题之后,所谓的审讯总算结束。

    “我想以后肯定还有要询问大家的事情,到时候还要再有劳各位一下。今天我们就到此为止了。”

    太田二人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未绪说道。刑警们回过头看着她,“我想见见叶琉子。”未绪接着说。

    两人的脸看上去稍许有些意外,然后太田挠了挠头,对她说:“非常抱歉,今天请你还是别见她了,因为已经把她带到警署去了。”

    “今天不方便见的话……那什么时候呢?”

    然后太田露出为难的神色拍打了下脖子。

    “到底什么时候,现在还真不好说,要取决于之后的进展如何了。”

    “这样啊……”

    未绪嘟哝着,太田已走出了房间,年轻刑警跟了上去,到门口却突然回过头。

    “肯定会回来的,我保证。”

    然后他鞠了一个躬,离开了房间。

    未绪重新坐到沙发上,尾田康成对她说:“他说的对。”

    说着,点了根烟,“那绝对是正当防卫,他们也很快会明白的,你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可能是想说服自己,他点了好几下头。

    因为搜查员们已经离开,未绪一行人也准备回去了。尾田住得很近几步路就能到家,但未绪回家却必须坐电车。经过尾田的交涉,警官们同意送他们回去。

    走出大门等了一会儿,之前的年轻刑警走了过来,好像是他负责送他们。虽然和警察两个人回家有点拘束发慌,不过知道是和他同行总算是送了口气。

    跟着走了一段之后,他在路边停靠着的一辆蓝色的有棱角的车边停了下来。然后把副驾驶座边的车门打开,说了声“请”。

    “是这辆车?”

    “嗯,怎么了?”

    “没什么……”

    未绪一声不吭地坐了进去,因为说是警察送她,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坐警车回去。坐在副驾驶座上环顾了下车内,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刑警坐上了驾驶座,发动了引擎。

    未绪不会开车,自然也就对道路一无所知。未绪迫切希望的是先把她送到附近的车站,离这儿最近的富士见台站。

    “跳芭蕾开心吗?”

    红灯停下来的时候,刑警问她。

    “嗯,很开心。”未绪回答,“这是我人生的全部了。”

    “真是羡慕啊。”

    说着刑警又启动了车子,“我指的是你能这么肯定你的人生方向,光是这点就是一笔财富啊。”

    未绪看了看他的侧脸,随即视线又回到挡风玻璃上。前方持续着又窄又暗的小路,他的车技还算娴熟,所以心情倒不算坏。

    “正当防卫有一条特则。”

    刑警突然开口。未绪看着他,“嗯?”示意没听清。

    “‘关于盗窃犯等的防治与处分法’,简写成‘盗窃犯防治法’。其中有一条就是关于正当防卫的特则。”

    “噢”未绪回答。

    “内容简单点来说就是:以盗窃为目的非法闯入者,若被过度害怕、惊吓或是激动的人杀害,法律上不予定罪。”

    “那么叶琉子这种情况正好适用啊。”

    未绪不由地提高了嗓门。

    刑警少许沉默了会儿,说道,“的确适用。”

    “只是,前提是能够证明她说的话正确性。”

    “叶琉子不会撒谎的。”

    “大概是吧,但目前能够证明她证言的东西一样都没有,现在有的警察有种倾向——不能证明的证词就不予重视。”

    “怎么会……”

    “所以我们当前面临的问题就是查明为什么死者会出现在芭蕾舞团的事务所里,只要一证明他是以盗窃为目的而非法闯入的话,那么立刻就不予起诉,你的朋友也会很快被释放的吧。但目前他的目的是否为盗窃这一点我们完全不了解。”

    “这点不了解的话就不行吗?”

    “不,取决于它的目的。只要知道男人偷偷潜入然后袭击了她的话……”

    “正当防卫就成立了吧?”

    “是的,正常情况下的话。”

    “正常情况下?”

    未绪问他,但刑警面朝前方没有回答。

    快到富士见台站后,道路她也开始熟悉了。指示刑警‘那边右转,下个路口左转’。年轻的刑警每每听到后就“是”的回答一声转着方向盘。

    他停在了公寓的楼下,下车之后看上去准备送她到房间,被未绪谢绝了,理由是不想被谁看到之后传出莫名其妙的谣言来,刑警也没执意要送。而事实上她并非担心周围的眼光,只是不太习惯别人送而已。

    “您辛苦了。”

    未绪下车之后,刑警说道。她回答了一声谢谢之后,看着他问:“请问您的尊姓大名?”

    “噢,对。”他此时脸颊开始缓和下来,从两唇间露出雪白的牙齿。

    “加贺,‘加贺百万石’的‘加贺’。”

    “加贺”未绪脑海里写着这两个字,再次向他鞠躬致谢。

    2

    加贺回到在荻洼的公寓已经过了凌晨两点了,是送完浅冈未绪之后立刻回来的。

    公寓是嵌板式的二层楼建筑,上下分别有4户人家居住,从楼梯走上来第一间就是加贺的屋子。今天曾回过这里一次,而刚想喘一口气时候,电话铃却响了。

    开了门打开电灯之后,出现在面前的是令人生厌的一居室房间。室内家具电器很少,整理得一尘不染,因而更给人一种凄凉的印象。

    拾起胡乱从门洞里塞进来的晚报和邮件,用胳肢窝一夹,走向了浴室,开始烧洗澡水。浴缸一般两天洗一次,今天正好不用洗。

    加贺解开领带,往地上盘腿一坐,晚报扔在一边,先查看起邮件来。一封是房产广告,一封是大学剑道部发来的联欢会邀请,还有一封是空邮。

    房产广告立刻投入垃圾箱,随后看了看空邮的上写着的字,加贺心里一惊,因为还清楚记得这流畅的楷体字,看到用罗马字写的寄信人姓名之后,不出所料,是大学时候的恋人寄来的。

    信封里装着两张蓝色便笺,开头写着‘拜启’两个字,信的内容大致是自己因为工作的原因去了澳大利亚,仅此而已。她虽然一年会寄来一两封信,但一直是如此简练,而且结尾也是一成不变,“不管发生什么事,请一定要把身体放在第一位哦”,空开一行是她的名字,然后下面毕恭毕敬地写着:“加贺恭一郎先生收”。

    加贺把联欢会邀请函和这封空邮收好放到抽屉里。两者对他而言都是过去式了。

    放进信件后,顺手打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本大学时候用的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用圆珠笔开始记录以下内容:

    “4月14日,星期天,在练马区东大泉的高柳芭蕾舞团内发生一起杀人事件。我用自己的车前往,23点25分到达现场。被害者的身份不明。嫌疑人是此芭蕾舞团的成员兼事务局职员,齐藤叶琉子(22岁)。”

    想起叶琉子那清澈的眼睛,加贺回顾起今天的案件来。

    太田是加贺所在的小组里的一名老刑警了。加贺飞奔而来的时候,这位前辈已经到了。

    接到联络的时候,感觉氛围相对要比杀人案件来得轻松些。犯人已经明朗,这个案件只要弄清是不是正当防卫,立马就能解决了。总厅的搜查一课里派出太田和加贺两人支持,但应该并没有成立搜查总部。

    “要是能简单结案就好了。”

    整理着几乎不梳理的头发,太田嘟哝着。办事谨慎是这位前辈的一贯风格。

    走进大门走廊口的右手边,就是作为第一现场的事务所入口。在大约10塌左右的地板中央放着6个铁制书桌,面对面排成两排。入口的对面墙上则安着百叶窗。

    男人差不多正好倒在了门和窗户的中间位置,头朝着门这边,脸部向下,两脚呈“大”字型张开。

    这天晚上东都大学法医研究室的安藤副教授也来到现场,我们便主要采取副教授的意见作为现场调查依据。

    男人的身高大约175公分,中等体型,头部的侧面有凹陷。叶琉子抡起的花瓶是青铜制品,颈部直径大约是2厘米,底部则是8厘米。和伤口的比对来看,和底部的形状一致,看来凶器是这个花瓶毋庸质疑了。

    “击打次数为一次。”

    听到副教授的分析,记着笔记的搜查员们不住点头。要是为2次以上的话,那么就存在防卫过当的可能了。

    男人衣着深灰色的夹克服配上黑色的西裤,鞋子为茶色,皮制,底部为橡胶。经调查,他的身上持有物为:裤子左边口袋里的一块方格手帕、右边口袋有些零钱,并且没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

    接下来是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