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遗策安天下,浮槎海外游。神往!(大结局)(2/2)
西,争吵不休,秦埙大怒之下,提刀在府内四下恐吓:“哪个敢抢东西!”诸仆惊得四散而逃,却再无人敢留在此间。
次日赵构得知,也不令人来存问,却召赵昚入福宁殿,将秦埙所进奏折抛在案上,问道:“太子可晓得此事?秦桧夜来丧命,其子奏请朝廷封号,以太子之意,当如何处置才好?”
赵昚闻秦桧之死,一脸的不屑,却恭谨答道:“父皇必有主张,哪里轮到儿臣置喙?”
赵构一笑:“太子不必谦逊,朕既然召太子来,便是要听听太子的主意,如今金主已经被杨再兴所擒,大宋天下尽复旧观,朕已经不必虑及上京掣肘,太子只管畅所欲言便是。”
赵昚这才沉吟道:“父皇,儿臣以为,秦桧父子皆等闲尔,历年来作威作福,所积之罪岂在少处?只须略寻一二不是,莫说封赏可免,只怕还须追夺其旧爵。儿臣所虑者,却在燕京!夜来闻说杨再兴与岳家诸子,不但尽复河北江山,迎还旧主,更生擒完颜亮,此功之大,终大宋一朝,未有过之者,怕不在郭玢阳之下,大宋朝如何分封方才妥当?若举动不当,令其心生不满,只怕河北未易安,与在金人手中何异!”
赵构这才露出一丝赞赏之意,赞道:“太子此言,方见得不负历年来朕用心良苦!果然有些见地,若按大宋朝旧例,当召入京中,以三师之位封之,然不可再拥兵数十万,远离朝廷中枢所在。然杨再兴并非岳飞可比,只怕未必召得来临安。何况其麾下兵马,多服膺其统帅,若然生变,只怕不必杨再兴在军中方可,此外还有泽州三皇兄处主意未明,朕若有举动失当处,谁能料定开封会否再迎旧主?太子既然有虑及此,大约也有主意了,不妨奏来,朕无有不从。”
赵昚:“儿臣不敢!父皇明见万里,儿臣所虑者早在父皇算中,以儿臣所见,不妨暂以河北委治于杨再兴,只要靖康帝一日未崩,临安诏旨便不河北上!靖康帝诸子已经尽为完颜亮所杀,料无所顾之忧,三师虚位,遥封之亦不妨。如此既不必逼杨再兴南下,且安其心,也示国朝恩重,天下咸服,杨再兴更无作反之由!”
赵构叹道:“天下本已不在朕所虑中,太子能有这等见识,远胜万里江山!罢罢罢,朕在位日久,却无能北上恢复,却令一逃臣完毕此功!虽天下人不言,难道后世无人讥笑么?太子着人预备禅位诏吧,秦桧之事,待太子登基之日,一并处置。杨再兴封赏之事,不能再等,朕这便下旨!”
赵昚大是惊惶,急急下跪奏道:“儿臣愚昧,所奏不称旨处,请父皇责罚处置,万万不敢奉此旨!”
赵构长声大笑:“吾儿好生照看大宋江山吧!朕于乱世中扶起半壁社稷,总算已经安定下来,也乘此时好生歇息一番,秦桧府上园林不错,尤胜宫中,便留予朕贻老,也不枉朕纵容他这许多年,嘿嘿,杨再兴,朕当年还是小瞧了此子啊!谁料到朕每一步皆被杨再兴逼迫,不得不为啊!”
说到后来,语中苍凉之意越来越深,赵昚再不敢出言忤对。
这番安排,次日渐渐传出,临安城中一片波澜,东宫之中人如潮涌,都想占个好位置。但临安数鸽飞起,却将这消息星夜传往泽州。
洪皓看到鸽书,是五天以后的事。
“秦桧死了!可惜!尚不曾明正其罪!”这是让洪皓拍案而起的第一件事。
“天子将禅位?好生奇怪!”看到第二条消息,连洪皓也失色:“天下初定,正当盛时,如何这般急流勇退?”
其余消息则不算意外了,杨再兴继领行台尚书省事之外,更加封太傅,许入朝不拜,奉旧主于河北治事,终靖康帝一世,临安不另委河北官吏,许靖康帝颁诏于河北。只是书不未提及岳家罪名结果如何,洪皓也自纳闷:“秦桧既死,岳家诸子立下如此大功,如何连岳飞之罪尚不曾赦免?”
再过五日,杨再兴得洪皓鸽书,摇头叹道:“赵构倒躲得干净,将这包袱丢给新主,看来也是个死不认错的主子,赵昚当年得岳飞大力拥戴,安能不为岳飞昭雪?嘿嘿,好主意!”
同时也得到大同府消息,萧好胡着人到岳家军中请降,任得敬却乘机卖乖,来书问道:“某奉夏主之命,牵制大同贼军,近者闻已出降,料无须夏国襄助,此后作何行止,还请杨相示下!”
刘锜与岳雷等百思不解,问杨再兴道:“任得敬率兵出战,却不曾交兵,又请教行止,难道他不听夏主吩咐,反听杨相谕旨?”
杨再兴揽笔回书:“西平公志存高远,威震夏国,今既筹谋详熟,自可行事,不必相询,然大宋旧土,还须尽复旧观,料不劳某往返而定!”
书付驿吏而去,方笑答:“任得敬久有篡位之心,不过借此机会将夏国精兵尽数带出,待时反扑国内罢了,早年间屡屡往泽州买铁,正是为此,夏主兴替,与宋何干,只是当年不合与金人共分河西州县,今合归还旧土,夏国之乱,数年内不可得安,于大宋实有百利而无一害,且由他去!”
刘锜等方才明白任得敬所为何来。
燕京既平,杨再兴大会诸将,席间畅饮之际,举杯道:“众位英雄,数年来随某家辛苦,今日幸得岳帅英灵庇佑,河北尽复,然自燕京以北,大定府至上京,贼军尚不在少处,待冰雪消融,便须用命,且满饮此杯,待直捣黄龙,再与诸君痛饮尔!”
席间诸将高呼呐喊,纷纷道:“誓随杨相北伐上京!直捣黄龙!”
席散后,杨再兴却召贺兰可汗留下,在书房中私下嘱道:“可汗如今可明白为兄之意么?蒙古诸部与金人间有宿仇,此间战罢,忽图刺必要往上京寻仇,金人主力尽失,能够得保上京不失已经不易,而忽图刺所部年前大败于完颜亮之手,也颇伤元气。此渔翁得利之时矣!为兄这便向泽州靖康帝请旨,封可汗为东胜州节度使,即刻往大同收编萧好胡麾下兵马,以之西向,乘蒙古与金国余部厮杀,越夏国而入西辽,彼处地方数万里,不在中土规模之下,只是地广人稀,兵马远不及中土规模,料来以大同做后方,率三万精兵去,即可荡平,若有何难处,即以鸽书报至泽州,为兄当令岳家兄弟率部以援,待平辽之后,便往北将金帐夺下,以兄所料,那时金人早该势穷,也是为兄率部取上京之时矣!”
贺兰可汗听得惶惧不安,跪下道:“弟一身所有,尽是兄长所赐,如此宏图大业,非帝王之功业乎?弟岂敢窃居?万请兄长收回成命,亲率大军,以成此大业,弟却不敢担此重任,怕有负兄长所托!”
杨再兴笑道:“可汗如此谦逊耶?帝王将相,宁有种乎?若是河北诸子,此事惊世骇俗,为兄还不敢以此相嘱。如今在汪古部,可汗与帝王何异?是以托此重任,然兄与弟有一言相嘱:终可汗及子孙为王之世,不许以兵马凌于大宋,若有违此誓,人神共殛之!杨某若仍未死,但有一口残喘,必擒可汗至临安问罪,这话可当得么?”
最后数语,令贺兰可汗大恐,叩地道:“弟若有违此誓,死后魂灵不入轮回!后辈儿孙,当立金匮以藏!”
杨再兴哈哈大笑,将贺兰可汗扶起,取下书架上一卷轴,徐徐展开。贺兰可汗注目看时,只见曲线萦绕,极为精致。
“可汗晓得这是甚么?”杨再兴笑问,见贺兰可汗木然不解,才指着上面右下一块:“这便是大宋!”
贺兰可汗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兄长当真是天人,这等图形自何处得来?如此见识,天下间别无第二个!”
杨再兴沉声道:“正是如此,此图天下间只有可汗与为兄看到过,此去西域,万里之外,还有国家无数,皆方圆不过千里大小,若可汗有意,皆取之可矣,只是人生有限,未必尽如人意,异日倦怠之时,亦可罢手。兄便以此图付予弟,图上这句话,弟当牢记:灭国易,治国难!所过之处,杀戮易,要安定却难,如何方能灭国之后,长治久安,赖弟细谋之!”
贺兰可汗两眼放光,轻轻将图收入怀中:“不劳兄长费心,他日攻灭一国,便向泽州求取一批官员前往,委以治国之事,以兄长在泽州规模,难道还无英才可用么?”
二人对视一笑,击掌而别。
春草方生之际,贺兰可汗接掌大同府,筹划西进之事,并向克烈部求兵马,古儿汗权衡之下,晓得克烈部实力已经远不及汪古部,虽名为求援,实不容其不允,只得率克烈部四千精锐前来听命,连忽图刺令其北上攻塔塔尔也不去了。
而任得敬果然心领神会,率部攻回国内,是时已经荡平夏国大部,国主李仁孝被擒,任得敬不忍即杀之,着人押至泽州,请杨再兴发落,杨再兴闻讯失笑:“这老匹夫好生惫懒,将这难题交与某家!”随即吩咐人将李仁孝好生管待,就随洪皓治理州事,居然干得极是卖力,连洪皓也赞不绝口。
唐、邓、蔡诸州,及京兆府、凤翔等州金军,闻说国主已经在杨再兴手中,待杨再兴遣一介之使至,无不望风而降,尽入河北治下,江淮间宋军与岳家军各辖其境,绝无事端。杨再兴也遣重兵将完颜亮押至淮上,交与淮南的宋军。并吩咐王兰在水师登岸便利处兴建码头,称为“津门”!
四月初八日,赵昚接掌大位,登基之后,随即将秦桧满门问罪,生者流放岭南,永不录用,秦桧其时已经入葬,诏令发墓鞭尸,临安居民观者如堵,待官兵散去,秦桧连骨屑也没能剩下半点。赵昚改元“隆兴”,一则庆国运昌隆,二者还为纪杨再兴功劳,使万代之下,皆晓得这国运来源于一个叫杨再兴的功臣!
五月,诏尽复岳帅旧职,加封鄂王、太子少保,其诸子皆进爵,欲诏其满门返临安,住回已经改为太学的岳府内,岳李氏力辞之下,许往河北随岳雷(其时已是开封府尹、江淮节度使)安置。
隆肖二年五月,杨再兴力谏之下,靖康帝欣然往燕京新殿,改称燕京为“北京”,开封府则大力修整,只待靖康帝贺崩后,请隆兴帝还归旧都,靖康帝也是听杨再兴所言,晓得若当真还都开封,久后只怕生变,倒不如至北京安生些,避了许多嫌疑。
让杨再兴头痛的大事,却是自家的两个小子。
“不!俺不让皇上走!皇上,请下旨不上北京好么?皇上去了,哪个陪怀南?”杨怀南在泽州行宫内大哭大嚷,死死揪住靖康帝龙袍,闹得一殿之内,好不尴尬!原来靖康帝与柔福兄妹情深,爱屋及乌之下,对这外甥宠得不得了,加上诸子尽丧,一时将怀南视如己出,连柔福有时呵责,都被靖康帝拦下,洪皓常在府上教导怀南,君臣父子观念深入头脑,这时便用上了,只道靖康帝下旨,杨再兴也不敢违拗,哪晓得大人是如何作主的?
杨致远却是武生性子,平日里练枪法时候多,读书时候少,听怀南大哭,一把揪过去,责骂道:“皇上自有主意,哪轮得到小孩子家出头?哼,当真还小么?”
其实二人也不过相差了一岁多,只是性子差异极大,杨致远身材魁梧,性格直率许多,看上去比这弟弟老成一大半,杨再兴不在家的时候多,有欠教导,长兄当父,居然还有些模样。柔福与靖康帝听得有趣,都不觉失笑。
只是怀南性子也颇执拗,虽被兄长拉开,不敢相强,仍喃喃道:“不!怀南不要皇上去北京!怀南要跟着皇上!”
杨再兴恰在此时入内,见过靖康帝后,拉过怀南,道:“孩儿莫哭,要随皇上去北京么?好!咱全家都去!”
柔福与怀南大喜,柔福惊道:“相公,可是真的?”
杨再兴笑着点头:“圣上移驾北京,臣等怎敢不随驾护卫?”
一时满殿皆欢!
五月底,泽州府车驾数百出城,数万百姓出城相送,靖康帝等依依不舍而去。怀南在龙辇上与靖康帝作陪,时时逗得靖康帝哈哈大笑,乐不可支。杨致远却骑马跟在杨再兴左右,抱怨道:“怀南也时时练枪,怎么是个女儿家性子?哼,男儿当提枪跃马,像父亲一般开创基业,岂能在圣上面前卖乖?没出息!”
杨再兴莞尔,却不置可否。
隆兴三年正月,北京城外雪覆千里,人迹稀疏,其时北伐大军早已经还京,金人立了完颜亮幼子为帝,却由皇后徒单氏垂帘,下国书祈为藩邦,而宋军也为上京偏远,难于攻取,接受此书,许其照旧建国于上京,若蒙古来攻时,还可稍加援助,却只限于钱粮之类,绝不出兵马,同时要求其每年进供上好山参千斤,貂皮万张。金人能够苟存已经万幸,哪里敢拒却?遂与蒙古互相攻伐不休,只不敢再作南下打算。
三月间,临安一班儒臣上书,道完颜亮在临安狱中经年,该当处斩,不可迁延过久,隆兴帝慨然许之,谁料完颜亮斩讫,临安竟有流言,道是当年完颜亮曾与杨再兴有约,杀靖康帝诸子,再占河北称帝!
此言沸沸扬扬,不可歇止,竟有大胆臣子提出,奏请诏杨再兴南下临安问清事实真假。
北京诸人闻讯,痛骂不已,岳李氏在开封疾封书往北京,极言不可往临安,靖康帝召杨再兴入宫问道:“少傅可有何难言处?倘须朕字付临安,绝无难处!”
杨再兴苦笑道:“陛下,流言止于智者,不在人言,在有人肯听否,若隆兴帝不听之,臣何惧之有?”
五月里,隆兴帝果然下一诏,令天下止谤,谓绝无此事,杨卿忠义无双,天下皆知,敢再议者,必处重罪!
此时杨再兴方晓得什么叫越抹越黑,临安虽上书言事的臣子不再有了,传言反而更盛,都道杨再兴挟天下兵威,令临安隆兴帝不得不出面为其遮掩!
七月,杨再兴召心腹诸将入府,酒酣之际,慨然道:“诸兄弟,为兄累于王事久矣,今欲暂歇,往海外一游,可有愿意随行的?”
众将哗然,虽不能尽知其详,却个个相劝,都力阻其逊退之举,然杨再兴主意一定,再难更改,一时间应者如潮,都道愿意出海相随。靖康帝闻讯,出宫往杨府苦劝,道:“杨卿一旦舍朕而去,如何让朕心安,朕宁可禅位予爱卿,亦不愿见卿游于海外!”
杨再兴以头叩地,慨然流泪道:“陛下,臣愚昧不堪,不能治国事,然此事实为臣一点私志,愿陛下莫相强!”
靖康帝不忍,号泣而去。
七月间,杨再兴辞了诸般职务,率家小出海,王兰、高林等誓死相随,柔福在宫中与靖康帝哭了两日方别,但怀南却不肯离去,死活要与皇上同住,杨再兴无奈,道:“孩儿既然如此,便交与皇上管束,异日好生跟洪先生学为人之道,勿坏某家门可矣!”
洪皓其时已经领北京相位,慨然允诺,只有柔福大怮一场,不肯将怀南舍下,却又身不由己,只得随杨再兴赴津门码头上船去了。
数年之后,鸽书传来,王兰、高林、阮漓等率怀南市舶司水军三万,战船数百艘,携河北及流求中土百姓数万,历经艰难,途中经过黑股之国,无边之洋,到了一处大陆地,其景美不胜收,绝无人烟,杨再兴遂命其名为“美洲”,已经安家于彼,无征徭之累,开支散叶,极是安乐!
洪皓与靖康帝阅罢,各自感慨万端。
百年之后,汪古国跨地数万里,疆域到了杨再兴早年曾经过的黑股之国,始知其为荒蛮之地,北上所谓欧罗巴者,皆弱小不堪之国,贺兰可汗后人拥兵数十万,几乎无一抗手,但始终遵杨再兴与贺兰可汗之诺言,不敢与宋国争一寸土地。蒙古与金人相拼,六七十年间精华尽丧,遂为汪古国所占,尽入其版图矣。
其时令汪古国惶惧者,闻说西方海外有美洲之国,国主姓杨,国中精于奇技淫巧,人才无数,殆非人力所能胜者,偶有舟楫与宋国往来,所携奇物非人力所能为,料来必为杨再兴之后,若汪古国敢犯大宋,只怕未必无人可制!
大宋连易国主,却是越来越富,贩夫走卒之徒,皆着金戴银,国中千万巨富所在皆是。姚、李等富姓累世发达,富可敌国!大宋朝早已经迁都开封,河北兵马累世属岳氏所辖,诚为大宋第一元戎世家,忠勇无双,只留了北京一府,却是杨怀南子孙所治,再无人敢去侵占。
后有传说,道是杨再兴并非凡人,后登天界,坐化前曾留“天书”数册,教化其国中,文明之兴盛,天下无可伦比,宋国有人得此信于美洲前来的商贩,无不神往,只是海路迢迢,只能令人心向往之,却难以企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