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蒂尔达不是第一次来到星黎殿,但是不论来多少次她都不会喜欢这里。
鸡蛋壳似的大殿穹顶是深蓝的夜色,上面点缀着无数的亮点,看上去就像是灿烂的星空,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会赞叹其美丽璀璨继而迷醉。但是玛蒂尔达却知道,那些东西的本质是如何的与浪漫无关,甚至可以说卑劣实际。穹顶上闪亮的每一颗“星星”,都代表了一个咏星——或者说一块碎片。星空般梦幻美丽的星黎殿,还有那些凝神注视着星星们的观星者,只是为了监视咏星们——不,确切地说是为了监视那些碎片的状态才存在的。
“虚假的星空……”玛蒂尔达喃喃自语道,低下头去。然后无奈地发现,她仍然可以从脚下大理石地面的倒影里看到那些闪耀的群星。
倒是走在前面的丝堤雅有些迷惑地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没什么。”玛蒂尔达淡然答道,转过头去装作继续看着那些星星。丝堤雅也不过算是个工作上的同僚,关系还没好到可以谈心的地步。她暗暗想着,决定下次一定要找那个人好好发聊聊。一想到一向最怕麻烦的那家伙满脸无奈地听她发牢骚,眼巴巴地嚼着叼在嘴边的烟又不敢抽的样子,玛蒂尔达的脸上就不自觉地浮起了少女般恶作剧的微笑。
一旦穿过那道沿着球形墙壁所建立起的环形观测台,星黎殿的中央立刻变得空旷了起来。在空荡荡的空间的最中央有一个一人多高,桌面大小的小平台,上面盘坐着一名干瘪瘦小的老婆婆。坐在浩瀚的星空的包围之,嘴角带着微笑的老人闭着双眼一动不动,散发着某种神秘而虚无的气氛。仿佛只要少看一眼,她就会融入那片星空之中,而且从没在这世界留下过半点痕迹。
玛蒂尔达知道,那就是星黎殿之主星见婆婆,即使是在世音神殿内也是最神秘的几人之一。听说,从星黎殿刚刚建立她就已经坐在了那里。一直到现在,从没有人见她离开过,从没有人见她有过任何动作,几乎没有人听到她开口说过话。她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坐在那里,仿佛自身就是那不会说话的群星中的一员。
不过玛蒂尔达和丝堤雅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见她,而是坐在平台下的那名气质平和的中年女性。
领路的星黎殿少女黑卡蒂带着两人走上前去,首先尊敬地向着老婆婆行了礼,然后才轮到了那名中年女性:“主祭大人……”
“啊,玛蒂尔达,丝堤雅,你们来了。”世音神殿的主祭希利亚的笑容和睦,穿着朴素,说话也很随意,似乎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人。但这样一种普普通通的态度却处在玛蒂尔达,丝堤雅等气质非凡的人之中,处在这幽深神秘的大殿之内也毫无变化,更显得有种说不出的特别。
“里斯安的那件事,有了新的变化”希利亚叹了口气,有些愁容不展,“黑卡蒂刚刚告诉我,‘王翼’的位置移动了。”
玛蒂尔达和丝堤雅瞬间了然,希利亚指的是被夺走的那块原本寄宿在安妮娅身上的神性碎片。
对于神殿内的人来说,只提起称号,永远不是指那个人,而指的那一颗星。世俗之人或许只以为“称号”是赐予的咏星,但只有神殿的祭司们才知道,“称号”是寄宿在那个咏星身上的那块神性碎片的名字。“王翼之战争咏星”这个名号,并不是人们所以为“叫做王翼的咏唱者,如星般明亮”。其真正的意义,乃是“咏唱名为王翼之星的人”。人不过是消耗品,星才是永恒的。也因此,人没有被称呼的资格,唯有那独一无二的星才可以。星的寄宿者不停地轮换着,又有什么记住的必要?只需要知道,不过是他们是哪一颗星的寄宿者而已。只要星是相同的,他们的人就是相同的,没有不同的意义存在。就是因为这样,一代代咏星们才继承着相同的称号。
对于星黎殿来说,不也是这样吗?墙上挂着的,永远是一颗颗重要的星,它绝对不会去显示星背后那个无关紧要的人现在如何了。不时地在提醒着人们这残酷的一点,这也是玛蒂尔达讨厌星黎殿的原因之一。
“位置移动了?这不可能!星黎图上的星,亮度取决于活跃度,所以其变化正好用来监控咏星的身体的变异度。但星的位置可是取决于等级的,就算被人夺走了,只要碎片本身的性质不变,位置应该不会变的才对!”丝堤雅首先首先反应了过来,“不对,要说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发生过,但那是……”
“具体的,让黑卡蒂来解释吧。”希利亚看了一眼星黎殿的少女,示意她上前说明。
及肩长发与眼瞳均是湖水般的透蓝之色,头戴奇异大帽子的矮小少女默默地走上了前来。虽然年纪尚幼,但她可说是星黎殿的主事。星黎殿主人星见婆婆的上一次开口说话,就是在六年之前,黑卡蒂尚只有十岁的时候,一句确认了她的地位。
“王翼……被灾厄之颜吞噬了。”嗓音略有些沙哑的少女似乎非常沉默寡言,完全不肯多说一个字。
“灾厄之颜?那只融合了三块碎片的奥梵?”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