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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少年初长成 第0006章 我不寻人,人自寻我(1/2)

    启山,秦州滚龙江畔一座不大不小可有可无的山丘,此山往上追溯五百年甚至连名字也无迹可寻。

    传说五百年前,大兆开国君主曾在此处得一仙人点拨定鼎天下,启山的“启”字才由此得来,只是此事的真伪如今已是无迹可寻,倒是真应了那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百年以来,无论山外何等变换,启山却只有青树翠蔓、山肴野蔌、蜿蜒溪流、各色虫鸣,偶有砍柴樵夫和路过行人,却始终无人久居。

    静,也自然。

    启山山腰间有一片竹林,四季常青。两年前,有一老一小一仆三人在此就地取材结庐而居,今日,又有舅侄二人和一个山下的泥孩子“相依为命”来做邻居,这座山才有了些人间烟火气。

    转眼间,滚龙江一战已经过去了三月有余,可这稀里糊涂死里逃生,再睁眼便睡在别人家里的花凤举和晏龙雨二人,却是一直摸不着头脑:那仙人既然肯出面救下他们,可为何救了他们之后却不见了其踪影,难道这仙人也像那未出闺阁的小娘子一样,怕见生人?

    花凤举之所以能死里逃生,除了其自身宗师修为的气机加持外,更是多亏了秦姓老儒生的草药调理和其身边那个老仆人的真气灌输。

    经此一事,花凤举也付出了代价——右手再也握不了剑了。

    花凤举曾笑言,“黄老匹夫再怎么不堪,毕竟也是个宗师,没什么可惜的,大不了左手握剑罢了。”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次死里逃生,对他这样一个武学天才而言,便意味着境界大跌、心境尽毁、永无登上武道仙人的可能。任谁不心凉呀!

    只是眼前,加上替燕十六收的那个徒弟燕归,大小三张嘴白吃白喝人家几个月,不知好歹的大侄儿还嫌没有肉,花凤举就算是脸皮厚如城墙,那也该透点风了。

    整日里看着自家这位一有空便带着燕归趴在别人家鸡圈旁边指指点点图谋不轨的小外甥,西蜀凤绝除了无语还有无奈。

    自己带来的祸害,自己惯着呗!如今外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花凤举的当务之急便是先建个住处,赶紧把这个姐姐生的随他爹的“自来熟”请回来。

    总不能一直占着人家老仆的偏房不是?

    ——这天清晨,大雾渐稀。

    三个月以来,大桓帝师秦若阳只要不下山,每日都会早早叫醒晏龙雨和独孤浩荡这两个稚童,在其主屋给二人教授学问。

    但每隔一旬这位老儒生便会独自下山,离开四五天。

    昨日孩子们口中的秦先生下山去了,晏龙雨和独孤浩荡这两个早已熟悉彼此的孩子今天难得能睡到自然醒。

    从小苦惯了的“泥孩子”燕归每日都会早早起来,上山捡完一捆柴后,自觉地在竹屋篱笆院外练习凤绝大人替师傅传授给他的基础抽剑术。

    花凤举和照顾秦先生起居的老仆今日也早早上山去了,二人准备物色几根适合做地桩的粗壮木头。

    老仆姓贺,其真名不得而知,是个面冷心善的人。

    老贺身型高大腰板挺直,腊黄瘦削的脸上有一道很深的刀伤,看得出来年轻时或许很英俊。他虽然话不多,但平日里对几个孩子却是极好,无事时总喜欢站在一旁看着孩子们嬉笑打闹。

    老仆会武,给花凤举灌输过真气,能运转体内真气者至少也在宗师以上,只是花凤举却始终摸不透其真正境界修为。

    在知道了这三人的来历之后,花凤举也就对此不再深究了,只当老仆是独孤王室豢养的忠仆死士。

    主屋里,晏龙雨和独孤浩荡两个名字不俗的孩子同榻而睡。

    睡到自然醒的独孤浩荡先睁开了眼睛,他推开了某人的一只脚,坐起身后又不忘给在榻上摆了一个“大”字把自己挤在角落里的晏龙雨屁股上来一巴掌。

    被拍醒的晏龙雨撅起了屁股,揉着脑袋哈欠不断。他不去管身边的独孤,起身将头探出窗外,稚嫩慵懒地朝院子里开腔道:“贺爷爷,孙儿饿了,饭好了没!”

    一旁的独孤浩荡早就习惯了这个一睁眼便想着吃的“活宝”,只是微微抬起了他那精致的下巴,看着背对自己的晏龙雨冷冷道:“先生说你是再世活饕,不错!中肯!老贺和你那凤叔上山去了,桌上留着饭,不伺候了。”

    晏龙雨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在窗前用手撑住下巴,学着秦先生的的语气摇头道:“独孤,今日山间可有清飚振乎乔木乎?”

    “想飞纸鸳便直说,先生可不喜欢卖弄学问。”独孤浩荡天生孤僻,冷淡地几乎不像是个四五岁的孩子,但却像极了他那个寄情诗文的父亲。

    晏龙雨撇了撇嘴,转身下榻,“独孤,你这么无趣,会没朋友。”

    “你有喽!”独孤浩荡反问道。

    …………

    竹屋小院的篱笆外有一座老仆人新建的竹桥,山上溪水自其下流过,桥头有一株弯腰的老槐树,两岸空旷正适合放纸鸢。

    两个孩子一个冷着脸提线只顾往前走,一个嬉皮笑脸托着纸鸢在后面追,憨态可掬。

    独孤浩荡平静道:“今日无风,你确定能飞。”

    晏龙雨气喘道:“先生说过,我心自然,清风自来。”

    独孤浩荡眯眼道:“先生说的,是这意思?”

    晏龙雨撇嘴道:“不是吗?你早课绝对没有好好听!先生,额,特意教咱放纸鸢的。”

    独孤浩荡微微皱眉点了点头。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两人桥头桥尾来回跑,可这纸鸢却始终连一丈高都飞不出。

    “你心,还自然吗?”

    已是满头大汗的晏龙雨一屁股坐在桥上,大口喘着粗气,“这纸鸢,怎么比凤叔还不靠谱,要不咱把它拆了吧!”

    独孤浩荡靠着老槐,再次皱了皱浓密精致的眉头,有些语塞:世上还有比你晏龙雨更不靠谱的人?这山上但凡有个活物,本殿下都懒得理你。

    心里这样想着,只是看着眼前的同龄人,独孤浩荡的嘴角又不由自主地微微勾起。

    这山里有你在,其实也不错。

    “独孤,你笑了。”

    “闭嘴!”

    比两个孩子大三岁的燕归短剑不离身,正双手托腮倚在篱笆上,看着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