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的腐败。由此,上海人谓之‘瘪三’的乞丐,就更容易大量出现。”
“租界因为不允许行乞,还比较少见,而南市、闸北的乞丐集中点就有许多,当然,他们的大本营主要还是在城隍庙一带,其次是十六铺。南市的乞丐大都在小弄堂里居家的后门口行乞,他们大都住在城外南站,沪军营、煤清路、薛家浜、斜桥等地方,闸北的则主要在商业区行乞,他们大都住在太阳庙、柳营路、顾家湾、八字桥、曹家渡、苏州河一带。”
马英图看见不少乞丐穿梭来往,为人开关汽车门索讨酬劳,也有许多十多岁的丐童,替人推黄包车上桥,从而获取些报酬,当然更多的则是跪地或上门哀讨,但不管是哪种方式,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时不时都会遭到辱骂,甚至拳打脚踢。
他忍不住拿西北和上海做比较,自然便得出西北更好的结论,但由此也不由自问,在中国魔都都是这样一番情形,那在相对更凋敝的其他地方,又会是怎样的情形?
张树声已有五十岁,世道混到他这种地步,早就堪称“人精”,见马英图若有所思,立时便猜到他大概有怎样的感触,遂安慰道:“最初看到总司令拟定的全盘计划,我就想到能用上这些乞丐行帮,所以你不用不忍心,我们很快就能给他们带来很大好处。回头我们就与陇东集团的人商议,看浦东新区、临港工业区、长兴岛基地等商业计划,能否用到这些人?”
马英图恍然大悟:“肯定能!而且,乞丐是最贫困落魄的人,必定更珍惜来之不易的工作,这样自然而然会和我们一条心,实际对我们的好处的更大。”
张树声先是微笑着点点头,继而又皱起眉道:“不过,免不了要费番手脚,不摆平那些个团头,这件事恐怕就办不成。”
行乞的同行增多,谋生就日益困难,这使得乞丐群体不得不强化组织及分工,逐渐成长为有团体精神、严明纪律、基本固定经济来源、并按级别享受权利和履行义务的层次分明的社会边缘团体,也就是所谓的“丐帮”。
各省来沪的乞丐基本按照省籍成群活动,人多势众的主要有凤阳帮、淮阳帮、山东帮、江北帮、江湖帮和本土帮。
而各帮中又依丐头所示的“行乞之诀”,形成许多门派。如尾随行人行乞、夏天向人打扇的“钉靶派”,在地上书写自身哀启、告地状的“训子派”,开天门吞剑一流、并时常欺辱善良的“硬矗派”,唱道情、小调、声调悠扬的“唱春派”,及尾随妇女哀求、假装残疾涕泪流涟的“哀党派”等等,都有相当“专业”的训练。
所以,上海的叫化子是有组织的,有专利权的,便是那些一群一群的小叫化子,也都是属于不同的叫化子首领所管辖。这些乞丐首领,也就是所谓的团头或丐头,实际具有很大的势力。外国人牛不牛,有时候也不得不向丐头求助!例如,倘若遗落物件在黄包车上,只须找到丐头便得,只要捐出一笔小款给丐头,丢失的物件包准便能原物奉还。
这些事情,人们在把一个铜板掷给一个叫化子时,当然是完全不晓得的。
张树声道:“鱼有鱼头,蛇有蛇精,蚂蚁有主,蜜蜂有王,这些乞丐也得有个窠,有个头。据我所知,上海现在有陆、周、钟、王、二沈、二赵八个著名的丐头,这八人掌管着全上海乞丐。丐头的产生,并非自行推举,而是由地方上管事的地保推选,地痞恶棍稍有办事能力者便可充任,子孙相传,并无限制。”
“丐头坐收渔利,调解争端,协调各帮及外界各方的关系,规范乞讨活动,平均利益,并以严厉的帮规约束下属。他们往往收入颇丰,凡丐头,各商铺都有月规、年规等发,生活颇为不恶。每个丐头部下,都有六个大头目,有三十个小头目。另外,乞丐中间又有一种领袖,称爷叔,名称虽在小头目之下,实际上他的权利,只比丐头低一点。”
“钱,或者说只要不是天文数字的钱,一般很难打动这些丐头、爷叔及大头目,让其痛快让出部下,能不能办成这件事,主要看接下来我们能整合出多大的势力。要整合势力,说到底,一来要利用好我青红帮的辈分,二来要大把地撒钱,三来就要依靠你们的武力,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尤其是时间紧迫的情况下。”
马英图记在心中,缓缓道:“如此说,我们成功的机会很高。你说过,‘大’字辈在青帮内部已是最高,上海这样身份的也不过十五六个,三大亨还排不上,而红(洪)帮虽也有几个山主,但如华北五省洪门总山主这样的地位的,还真一个没有。我们双管其下,只要驻军不出面,很快就能弄出一番局面。”
“钱这方面更不用担心。行前,总司令交给黑水公司十万现大洋、三十万银元券,及折合四百万银元的美元、英镑、法郎、日元等外币,陇东集团那边的数目我不知道,但想必只会更多。而且,总司令已经交待,如不够用,可再向西峰发电申请,动用在汇丰、德华、华比、东方汇理、花旗等二十一家外国银行惠存的巨额钱款,总数目我不知道,但总司令说,曾在每家银行的外国总部及分支机构,存入至少七百万美元,想必再怎样也够用了。”
张树声此前不好意思相询,这时得知概况,惊讶道:“难怪总司令无往而不胜,就算不用军队,单凭这笔巨额金钱,已足以把任何一人击垮。我原以为还需从西北调款,没想到,真没想到啊.......”
马英图忍不住微微发笑。确实,他早前也曾是西北军一员,并随刘郁芬入甘驻防兰州,当时西北军的窘况难以形容,十几万银元就是了不得的数目,绝没想到加入解放军后,居然是这样的情形,几十万几百万银元拿出来,吴安平连眼都不眨一下,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他又继续对张树声道:“至于武力,除非在宽阔地带遭到大批革命军或租界军队围攻,否则任谁也拦不住我们这些人。黑水公司特勤组,可不是一般的军队,非但要精通各类轻重武器,掌握驾驶、伪装、游泳、攀爬等技能,还必须人人练得一身好功夫,单兵作战或小团体对抗,没人是我们的对手。”
“但我们没有足够的武器,就凭带过来的这几柄手枪,火力还赶不上稍大点的帮会。临行前,我特意发电报到上海,交代几个徒弟及门生,要他们想办法弄些军火,只是还不知道事情办得怎样。”张树声叹口气道。
马英图大笑道:“武器不用担心,总司令早有安排。看到没有,后面专人负责看护的那只樟木箱,内中就藏有验证身份的暗语,待将其带到指定位置,就会有人知道我们从西北过来了。这些人是总司令在上海提前布下的,身份隐秘,神通广大,能给我们提供很多帮助,弄几批军火,对他们来说,只是一桩小事。”
张树声惊喜道:“要真这样,那就齐活了。”
马英图肯定地道:“这是总司令亲口说的,绝差不了。步枪、冲锋枪、手提机枪、盒子炮、左轮、狙击枪、手雷、炸药、弹药等都不会缺,只要我们用得上,甚至连中小口径的钢炮、迫击炮,他们都能弄到。可能比不上革命军,但对付帮会,这些总该足够了吧?”
张树声轻声道:“何止足够!要是我们人数再多些,只怕连上海都能打下来了!”
两人相视而笑,俱感信心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