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这样,自然也是为均富。普通庄户持有土地无所谓,当工业区逐步建成,地价一涨,只要其改变主意售出土地,便是一个中产阶级,而因为有优先购买权,也不怕其他人从中捣鬼。那些地主就不一样,因为掌握的土地太多,自然要收其土地,迫其投身工业,而这也更能促进大浦东工业区的快速发展。实际无论地多地少,只要在工业区范围内,都能获利。
最难拿下的土地还有十七万亩,而且这十七万亩土地,基本是都是在相对繁华地段。那些住户,可以像先前一样,通过房产后期置换,并提供工作,及允许其在进入实质开发前暂住,来达成妥协,但其他土地所有人可就没那么好说话。
黄浦江东岸那些沿江仓库,大多掌握在租界的洋行及各商行手里,这一片土地有两万多亩,隆盛实业、辛逢馥、张树声只是趁乱拿下四千多亩,还有一万七千亩掌握在洋人及华人资本家手中。这些人本就不想卖,等大浦东开发计划一公布,自然就更不想卖,打定主意要坐等升值。
其他土地沪上工业集团想买到手中,本来也有些碍难,不过阴差阳错,居然没花太大代价,竟拿到了九万三千亩。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是这样。
当蒋介石决意推进与西北的联合,因吴安平已在信中提及大浦东工业区的开发计划,并经宋子文预测,其收回投资的途径或就在土地升值上,这时许多人就动了心思。
宋子文不贪婪,但宋家却想大捞一笔,孔祥熙、陈果夫就更别提,也决心要发笔横财。蒋介石、蔡元培、吴稚晖没想过给自己兜里捞钱,但李宗仁、白崇禧、李济深包括二十六军的周凤岐在内的这些人,虽不一定是想发私财,但如能有大笔收益,对增强自家派系军队的实力,自然会有很大好处,当然也要出手。
另外,因张树声突然出现,使上海帮会势力的格局大变,并对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这三亨插手国共纠纷提出警告,致使这段时间三大亨与北伐军杨虎、陈群的联系紧密起来。杨虎本就在蒋介石的总司令部任职,他自然知道蒋介石改了主意,并且西北准备开发大浦东,由他那,三大亨及陈群等人自然也知道了,这些人当然更不愿意错过发财的机会。
于是,宋家、孔家、陈果夫兄弟、李宗仁的新桂系、李济深的粤系、二十六军周凤岐、杨虎、陈群、三大亨等人都开始各施手段,在浦东大肆买地,其中种种侵夺、欺压,当真一言难叙。
这些人比张树声、辛逢馥可肆无忌惮得多,他们在上海要想办点事,一旦不择手段,干起来,基本没什么是办不成的。就这样,不过三四天下来,黄浦江以东竟有八万亩土地易主,再加上一些跟风势力的努力,短时间内易主的土地,竟有了九万三千亩之多。
这些情况,张树声、辛逢馥等自然有所察觉,并且第一时间报到了西峰,继而吴安平在每日例行回转西峰的时间里,也得知了这一消息。但吴安平却没有很气愤,他迅速给上海发去了指令,要求张树声、辛逢馥冷眼旁观,暂时只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四月十日达成协议之后,本来是要当日付款三千万银元的,同时三十万官地也将拨到沪上工业集团的名下。但辛逢馥却压了压钱,并随后将张树声调查出的一些人趁机抢占土地的情况,通报了蒋介石知道。同时,辛逢馥将吴安平的意思也传达到了。
吴安平的意思是,一些人想趁机再多些收益,也没什么不可以,但却不能贪得无厌,否则不是将西北当冤大头了?现在沪上工业集团,愿意在那些人购地价格的基础上,每亩另加十块大洋,若同意,大家就痛快交易,各赚各的钱,各干各的事,若不同意,一意想从西北身上割下块肉来,那么对不起,浦东干脆就不开发了,想发大财另找别人去。
蒋介石当然怒火中天,但并不是朝辛逢馥发,而是恨己方的人不争气,竟搞这些钻营,连累他这个总司令也被西北看不起。况且另有一出,新桂系、粤系竟想从中大赚一笔,如果真成功,那是否代表他对新桂系、粤系的控制力将减弱,不需要中央拨款了,那么李宗仁及李济深还会这么顺从他的指挥吗?
蒋介石其实很敏感,从中觉察到新桂系及粤系的某些意图后,自然要将之破坏掉,恰好理由很正当也很充分,由不得李宗仁、李济深不让步。而要想让李宗仁、李济深让步,自然孔祥熙、宋家、陈果夫、三大亨、杨虎、陈群、周凤岐等人,也要同时将吃下去的再吐出来,否则一碗水端不平,他就没办法服众。
本来在蒋介石的压力下,除了陈果夫、杨虎、陈群三人,其他人还在拖拉,不肯按照吴安平的开价,将手中的土地转卖给沪上工业集团,但此时辛逢馥很突然将三万亩土地对外交易,并迅即被另外的人买下了四千多亩,这似乎表明吴安平不只是口头在威胁,而是事有不成,当真会撤掉浦东开发的计划。
于是,另外的人也陆续妥协了。由于地段相对更好些,他们收购土地的平均价格,大约是一百三十银元,每亩赚十元虽少些,但总比让土地砸在手里要好些,总没有白忙活一场。
就这样,沪上工业集团手中又增加了九万四千亩土地。而辛逢馥卖出的那四千亩地,其实也没落到别人手中,而是被隆盛实业买下了。当前,钱其实根本没出,只是倒了一下手,摆出的姿态就有人相信了。
而蒋介石也够狠,九万四千亩土地,实际吴安平每亩多出十元,就是九十多万银元的利润,他除了给桂系、粤系各拨付了十万银元,并给了周凤岐五万银元,其他七十来万都扣了下来,充当了第一军的军费。七十多万银元,可不是一笔小钱,足够满足第一军三个月的花销了。
无论其他人愿不愿意,这件事算是这样过去了,西北虽看似多花了九十万,但实际辛逢馥亲自出马,也拿不到这样好的价格。宋家、孔家及新桂系、粤系等人,当真是帮了沪上工业集团一个大忙。
这样一来,基本没可能拿到手的土地,就只剩下了八万多亩。
本来就算留出这八万亩也无所谓,但由于其中有洋人的两万来亩,而恰恰四月十一日又发生了两件事,吴安平因势导利,非但随后又从洋人手中抠出了一万三千亩土地,更将前期的数千万银元投入,一下子都拿了回来,甚至还有出超。
一日夜功夫,吴安平竟扭亏为盈,在上海滩“赚”到一大笔钱。而对上海滩来说,“夜刺案”的波澜还未散尽,又祸不单行,一件似乎早有预谋的“白俄大劫案”,非但震动了上海及全中国,甚至在世界范围内都引发了一片哗然。
租界的华捕、西捕及缠头阿三们,当真是有得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