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至亲那里了解到的是,我们的确可以从那个大门里,看到生命的流逝,看到死亡真正的意义,只是可笑的是,看到来生的代价却是此生的终结,恐怕上天并没有给你能够改变它的机会。”
“那一次的事故来源于一次特殊的发现,地磁异常,辐射异常,时间异常,还有流传久远却少有人知的传说。人进入那个区域,身体和神智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但我至今都不能确定,人在那里看到的究竟是往生来世的幻象,还只是大脑思维受创后的幻觉。我唯一确定的,去过一次的人绝无勇气再来一次。”
“是您和陆教授聊起的玄门吗?”丁剑依旧一动不动,天色渐暗,此刻我已经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这声音变得有一点参透世事的感觉。
“是,我怀疑追蜃人在魔鬼城遇到的就是玄门,或者说,哈萨克牧民的魔鬼城传说,就是玄门的一种打开方式。当然不可否认,我一直怀疑东星号上发生的一切也与玄门有关。”我从板凳上站起来,踱到丁剑的身后,将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一股彻骨的寒意顺着指尖传了上来,好像我触碰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常叔,玄门并不是一扇门,而是一团雾,一个隧洞,一个漩涡对吧。而且不慎进入的人,也并不知道周围的变化,并不知道自己存在于另一个世界,对吧?”丁剑这时转过了头,他的面色在阴云的笼罩下更显苍白,双眼密布血丝,艺术家的随意与洒脱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狐疑。
那一刻我的精神也有点儿恍惚,我无法回答丁剑的问题,毕竟不曾真正进入过玄门的中心,不曾真正看到所谓的天道,但我明白丁剑提问背后的真实含义。
就在此时,小甲板的下层传来了小雷的呼喊声,“常叔,来一下会议室,曹队找你。”
我答应了一声,又拍了拍丁剑的肩膀,“要下雨了,小丁,风高浪急的,进船舱去吧,很多事人们用一辈子都没有想通,没必要为难自己。”
丁剑没有任何的反应,依旧像块石头一样坐着,我似乎听到他嘴里又在不停的念叨,“边界,梦蝶,蝶梦,玄门。”几滴雨点落下,在他的肩头的衣衫上慢慢殷开,如同墨点儿落于纸上,不急不躁却无可阻挡。这是一种因孤独而绽放的美感,我摇摇头,摒除了大脑中这不真实的臆想,匆匆下了旋梯,与小雷一起,进了船舱。
下了船舱没有几步,我已经闻到浓烈的烟草味道,有曹队这个烟枪在,到哪开会都是云雾翻腾。可如果连船舱的通道都弥漫着烟味儿,曹队他们的领导小组会议,应该是开了一阵子。想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连忙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此刻的表针指向了十点十分。
在我的记忆里,曹队他们的会是八点半召开,曹队离开后,我没有太多耽搁就上了甲板,和丁剑聊了一会儿,在我的时间概念里,最多半个小时而已,怎么会已经接近两小时?难道是我对时间的感知能力发生了偏差?可再仔细回想刚刚与丁剑的闲聊,怎么也不可能用去如此之长的时间?
我飞快的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海事电话,输入周程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刚才发生的一幕,我有越来越强烈的似曾相识感,虽无法确定这种感受的来由,但我意识到,同样的场景,好像在周程的小诊所里发生过。
短暂的等待之后是清晰的盲音,电话不通。
“老常,快点儿,我们进入预定区域了。”我的手被匆匆从会议室走出的曹队一把攥住,只有跟着他向驾驶舱走去。他的身后,陆炳林、魏处长、蒋船长鱼贯而出,可神情一个比一个严肃。
(《黄帝书》曰:“形动不生形而生影,声动不生声而生响,无动不生无而生有。”形,必终者也;天地终乎?与我偕终。终进乎?不知也。道终乎本无始,进乎本不久。有生则复于不生,有形则复于无形。不生者,非本不生者也;无形者,非本无形者也。生者,理之必终者也。终者不得不终,亦如生者之不得不生。而欲恒其生,画其终,惑于数也。--《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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