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为敌者必然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
中华宫。
御座之上,年轻的皇帝略略低头,俯视着表情各异的二十多位重臣。
“我知道陛下您一向反对一党专权,更反对某些小集团擅自行动,何况是以形势来逼迫陛下。”复兴党秘书长郑金根深深一鞠躬,“不过,现在的形势就是如此,如果党内各力量不行动起来,放任这些人抓住这个突破口攻击政府动摇全局,那些长期被政府压制的各路野心家动起来,翻历史旧账,只怕就要大乱。到时候大选如何进行?如果推迟大选,国家宪政体制就要瓦解,那个时候国家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您规划的国家蓝图又如何实施?”
郑宇静静地看着这位复兴党的具体事务的实际领导者。
“所以这些人就闭着眼睛死挺林正道,哪怕明知道他是在罗织大狱,编造案情?”陆军部次长岑春暄冷笑一声,“甚至还配合他做伪证,威逼利诱被告诬陷辩护律师,用一个更大的冤案来圆原本的冤案?”
“如果继续下去,是不是还要制造更多更大的冤案,一直这样扯谎下去!”岑春暄的语气陡然升高,脸上现出了怒容,“政府就是这样做事的?这样下三滥的手段也能用的出来,而且是用在自己的国民身上!”
“几位同志已经表态,不会再有其他冤案。”郑金根坦然说道,“各方都已经表态,这件事会让几方面都有交代,不会再有人闹腾。而自由派,只会因为牵涉到会党而声名狼藉,检方和警政方面并不会真的把他们送进大狱。”
皇帝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转向唐绍仪:“首相有什么高见?”
唐绍仪起身对着皇帝一鞠躬,脸色有些苍白,片刻之后叹了口气:“这……虽然有些不合律例,但要从政治的角度来考虑,确实也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我个人有些不同意见,不过中执委如果做了决议,我支持。”
“不同意见?你有什么不同意见,就在这里说出来。”皇帝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是讨论,又何必瞻前顾后?”
“我觉得这一次如何处置下面这些人还都只是小节,但影响到帝国的多党体制,舆论自由,乃至破坏国家法制,那就是大节上的问题了。”唐绍仪咬了咬牙,抬起头,尽量平静地说道,“自由派这一次就算说了过头的话,乃至有借机抨击政府,争取改选上位的事情,但现在还没有发现真有什么违法的事实。如果这一次真的这样走下去,无论林正道和中枢的各部门做得多么天衣无缝,自由派也不会束手待毙,总会挖掘出各种内情。那到时候怎么收场?”
“封杀舆论,抹黑其他党派,煽动民族主义情绪,暴力攻击……”唐绍仪深吸一口气,“我觉得这才是我们要警惕的。如果我们政府习惯了如此处事,国家体制就要崩坏,先帝一手打造的国家秩序不问可知。”
“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情中执委只要做了决议,我唐绍仪身为复兴党中执委就要坚决执行。”唐绍仪说道,“不过我必须提醒诸位,我们的所作所为就是在给其他人做样板,也是在给后世提供样板。一时从权并不难,但如果过了界,上了瘾,最后也许就难以收场。”
郑宇转向郑金根:“秘书长对于首相的看法有何高见?”
“我们的提案,已经充分考虑了各位委员的意见,最大限度减少负面影响,稳定大局,也做到公平合理。”郑金根说道,“赵成材方面,家产能保住一部分,甚至本人也因为检举揭发有功而免除死刑,也不会株连他的家人。他揭发梁敦彦亲信的供词都是精雕细琢的,不会有什么破绽,甚至也没法定罪,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些人在会党的事情上脱不开干系。至于梁敦彦和会党,乃至青年党和华夏民主党的关系,尽可想象。”
“何子清,他这人本来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之前多有抓住警政和公诉方的破绽,帮助一些罪犯逃脱法律惩处的劣迹。”郑金根继续说道,“对于这类眼里只剩下钱的无良律师,偶尔发一次善心,恐怕还是自我炒作的成分多些……就算这一次他多少有点冤屈,但也并不算是诬良为盗。他最多关个两年也就出来了,而且不会遭罪。他周围的人也并非都是不明事理,到时候恩威并施,他是聪明人,一时的热血抵不过一辈子的前途,他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讲什么。”
“林正道擅自行动,罗织大案,几位中执委都建议,这件事情之后把他的宣传调门降低,派员去甘肃接管他下面的实权,把他架空,后年找个身体健康的由头把他拿下来养病就好了,算是给党内上层一个警告。”郑金根说道,“至于张铁坚,他基本上都是秉持林正道的指令办事,虽然有错,但最多不过是胁从。他这人执法严明,算得上是个干员,建议先内部调动工作,平调回中枢警政部任个闲置,然后再把这些年他犯的错误整理一下,加以惩治。不过他这人还是可以挽救的,应该有所保全。”
“至于这一次擅自站出来力挺兰州的几位阁员,就请陛下圣裁。”郑金根深深一鞠躬,“以几位中执委的意见,这些人擅自行动自然要罚,反正明年国会改选,内阁自然是要大换血,到时候让他们归家反省,以观后效便是了。”
“啪,啪,帕……”
轻轻的击掌声响起,郑金根面色不变,心头却是一沉。
“好个八面玲珑,思虑周全的提案。”一直沉默的皇帝拍着手,嘴角边挂着微嘲,“受害者也要感激涕零,雷霆雨露都是恩嘛……始作俑者得到惩罚,大局得到了维护,党和政府的利益得以保全,一切都是合情合理。这处置意见果然好得很。识大体,重大局,讲道理,难能可贵,难能可贵。”
“既然诸卿能为朕分忧,朕又有何虑?”皇帝站起身,淡然说道,“复兴党诸位有此魄力,我看我这个主席也不必尸位素餐。即日起,这些事情,郑秘书长和中执委的各位看着办吧。”
一席话了,众人错愕之间,却见皇帝已经拂袖而去,只剩下禁卫军人沉默的背影。
面面相觑。
“你们擅自行动,也难怪陛下着恼。”郑金根沉默片刻,苦笑一声,“改日我们向陛下小心赔罪吧,现在先把眼前的事情抚弄平了再说。要是再出乱子,恐怕影响的就不单单是复兴党,甚至不单单是执政同盟了。到了这一步,咱们早没了选择,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这事情我是不会参与的。”岑春暄起身环视众人,斩钉截铁地说道,“先帝苦心维持多党局面,建立法治秩序,虽然一些省份由于实际情况还在行使训政,可这不等于是要我们专权擅政打击异己。林正道挟持整个党下水,你们就乖乖地上套,自以为可以把林正道这些人玩弄在鼓掌之中,只怕别人早布置了后手!”
“现在英国人已经掺乎了进来,打的什么算盘,一看就知道!”岑春暄冷笑一声,“你以为你们可以援引战时新闻审查的旧例控制舆论,别忘了英国人你们可管不到!到时候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英国人却是大爆猛料,再夹杂些私货,我看到时候声名狼藉的不是别人,就是我们复兴党!”
唐绍仪表情复杂地看着这位陆军部次长,宪兵司令扬长而去,和郑金根对视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