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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不胜(下)(2/2)

在河北,怕是伪汉的根基会因此动荡。想来一个没有继承者的国家,又如何能够在这世道中生存持久?

    换做是谁,让对手断子绝孙,消亡殆尽,都是一件欢乐的事情。不涉及所谓人伦道德,这早已存在于人性当中,只是有的人显露无疑,有的人留在心里暗爽。

    刘渊正在爽,正在暗爽。

    大战正酣,曹嶷挥刀杀人!杀胡人!

    不只曹嶷,但凡得令的曹嶷部众皆是挥刀杀人,杀自己人!

    军队有番号,有营屯,有组织,有秩序,凡是被挤迫在阵中堵塞路途的,杀之无赦!

    庆幸自己乃是中军,可挥刀杀死自己的战友同袍并不是容易事。但身经百战的兵将们依然挥刀砍下,咬破了嘴唇,咬碎了牙齿,也不得不砍,不得不杀!左右两侧拼死挤压的铁甲军完成了任务,正面的汉军骑兵眼看便要赶到,而胡人还接踵摩肩卡在阵中,难以迎战。

    汉骑杀入,只有死路一条,而且保证死的很快。因为中军一乱,内部虚弱,左右两侧巨大的压力也无法支撑得住,三面夹击,死无葬身之地矣!

    没人想死,于是忍痛挥刀。

    “不要啊……”

    “……为什么……”

    熟悉的面孔轰然倒落,一句句的话语,一句句的呼喊,冲击着每个人的心窝。即便明知自己挡住了去路,明知汉骑即将杀来,仍是不甘心的问着,为什么!?死亡面前,人人心态如是,被杀的人不觉得自己有错,杀人的也有足够的理由推脱。

    因为人心复杂而又简单,所以有了阴谋诡计,所谓的韬略兵法。将者当能治军,如此军强,又要善战,方可百胜。

    说到底是人与人的争斗,玩得是手段,是计谋,是心理。

    几十个胡兵轰然之中飞起,撞翻了一大片的同袍,汉骑奔腾而入,曹嶷军大乱,混乱不堪!

    曹嶷怒不可遏,指挥方才“疏通道路”的中军迎战。可被汉骑冲乱的,杀怕的,恐慌的,逃命的,不知所措的胡军,哪怕是精锐,在这一刻也是转身奔着中军逃命。汉骑在后追杀,有意的驱赶人流,好似一条狭长的甬道中,两支水流对冲一样。

    所不同的是双方都是胡人,本是一体,而真正得利的却是水流后方的汉军!

    战马倒毙,马上的骑士飞身而下,持矛步战,很快混入左右的铁甲军中脱离了危险。战马尸体前是十几名胡卒在翻滚呻吟,最前方的几人被战马冲撞得完全没了形状,扭曲的骨肉看起来好似从大铁锅中捞出一样,不同的是鲜血还热湍湍的流淌着。

    铁甲军也趁机踏过了曹嶷军两侧的防御地带,撞碎了枪矛,撞碎了曹嶷军一路的凯歌,惨烈的一战正在上演。

    曹嶷想撤,回头发现没有路,转过头来汉骑已到。

    冷笑,狂笑,曹嶷怒极而笑!

    苦心经营的精锐竟是如此溃败,一路以来积累的气势在汉人的谋略面前不想这般脆弱。不知道汉军方面是何人筹划,可是曹嶷忽然明白自己的犯下了大错,大错特错!

    叫做司马滕的汉将与一干大汉将士没有白白送命,他们的存在与拼搏引起了中军的警觉。

    叫做庞淳的汉子与千余大汉将士也没有白白牺牲,他们的慨然赴死让曹嶷露出了真正的实力与弱点。

    痛骂曹嶷的刘乔与一千两百名兵将更不是送死,每一条生命的流逝都为眼下的一战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汉军苦战,损失惨重,兵力已有不足。铁甲兵从一方撤下,奔波而回,关彝浴血破敌,负伤奔驰,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若是曹嶷一鼓作气加快速度一路杀来,汉军必败,因为没有时间调来能够抵挡这支精兵的战力。

    可惜,曹嶷军过于骄傲,骄傲的过于慢了。

    “你们也想杀我!”曹嶷挥刀,斩将,两骑汉将应声落马,不敌而亡。

    “就凭你们?”曹嶷纵马,突前,十余汉骑纷纷跌落战马,死于刀下。

    “没人能够杀我!”曹嶷怒笑,暴喝,率领尚能站稳阵脚的精锐兵马开始反攻!

    没有人能够回答曹嶷的话语,因为有刀,刀在曹嶷手上便不能称作是刀,而是刀光。

    只见刀光掠影,不觉魂飞魄散,曹嶷不仅治军强悍,作战强悍,而且刀法强悍!抡刀而战,汉骑不敌,胡军士气复振局势大有逆转之势!

    “我来杀你!”天外一刀飞来,刀光崩散,兵刃交击的声响好似隔世钟声,悠远弥长。一瞬停驻,青龙刀翻腾杀来,汉军大将关彝冷目凛然,血透衣甲,宛若地狱修罗般力拼曹嶷!

    汉军有局部兵力优势,然无关彝决死一战难以破阵。后汉有骑兵纵横,中军增援,陷于混战反而逐渐夺回了兵力优势,汉军一时苦战,损伤惨重。从始至终,关彝未有一刻喘息,早已遍体鳞伤,气力衰弱。

    若非知道是曹嶷,关彝不会舍命杀回。

    因为阵中只有一人是曹嶷对手,姜聪!可姜聪指挥大军作战,腾不出手,也不能有任何闪失,所以关彝奋力而至!

    勇冠三军是关彝,但维系汉军能在这混战之中不曾落败的却是姜聪。

    此刻的姜聪正调动兵力阻截胡军,要把铁甲军以及关彝从一方撤下的局势稳定住,无暇顾及其他。少了铁甲兵与关彝的部分骑兵,原本与之纠缠的胡骑顿时活跃起来,饶是汉军接连投入重兵,一时也只能勉强压制,而且还是步步后退。

    “将军,我等去了,您这里兵力……”

    “快去!!”姜聪怒目喝走自己的亲兵卫队,看着他们落泪决然投入战场,心中很是欣慰。男子汉大丈夫便当如此,大局为重,个人情感安危不可乱了国事。

    中军所在仅存不足百人,最内层的战场更是风云涌动。汉军兵力折损过半,其中胡骑带来的杀伤饶是铁甲兵与汉骑竭力迎战,仍是无法阻止形势的点滴恶化。

    “弓箭准备!”异常冷静的姜聪注视战场,吩咐着左右。

    剩余的几十名汉族把枪矛插在地上,拿起诸葛连弩人人脸上带着毅然的神情。手持帅旗的旗手看了一眼身畔的另一名伙伴。

    那伙伴再三去看姜聪,也是得不到盼望的应答,在战友的注视下撇下了手中的旗杆,稳了稳腰袢的短刀,同样捡起了脚下的诸葛连弩。

    被扔下的,是表明中军危急的旗帜,可姜聪不下令,没人敢犯军令而擅自举措。军令如山,这是军人第一恪守的原则,哪怕头断血流,亦是如此,从无变更。

    “放箭!”

    无数箭矢射向突围而入的一簇胡军,箭矢过后,汉人拔刀持枪围绕在姜聪周围与敌人殊死搏斗!

    天近黄昏,后汉皇帝刘渊动容变色,不是因为天相,而是因为汉军。

    车阵瓦解,汉军蜂拥攻杀!尸横遍野,填满沟渠,汉人舍命冲杀,越过“尸墙”,冲入胡阵,撞翻胡骑,一直到血尽气绝!这一切皆在胡骑离场之后,没了胡骑的威胁,又有“尸墙”的阻隔,车阵反而成为了累赘。脩则深知胡骑一去,将是什么结果,索性豁命一战,放手一搏!

    “荒谬!不求胜,而求死,世上焉有如此战法!?”这一刻刘渊终于看清楚了汉将的真面目,什么脩则,关彝,都是一心求死根本没想过求胜的蠢材!!

    “全军立刻进击!”刘渊高喝拔剑,天子宝剑闪耀光芒,遮掩落日光芒,胡军上下终于发动总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