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外围的坞堡都处于胡人探马的监视中,只要一进入其中,便会被胡人的大军包围。
“垣帅可有退敌之策?”邵续看也不看其他人的脸色,只是微微对着孔恂一笑,旋即问道。
“这……士稚多谋,可有破敌之法教我?”垣延心知此事最终需要解决,自己若是不主动一些,损失只会越来越多。
邵续看了看远端的胡人阵势,盯着垣延道:“士稚请我前来便是为了此事,胡人如此作为不可放任不管,既然早晚要战,不若趁着我军士气还没受到影响,速战速决!”
“胡骑足有三万之数,自取其辱耶!”人群中自有人怒道,对于这般草率的建议表达强烈的不满!
“邓朗汝亦是将门出身,如此无胆之言尚有面目见汝祖父乎!”邵续本是心平气和,瞥见说话之人乃是邓朗,不觉怒其不争,张口喝道!
那邓朗三十余岁,在军中为牙门将,乃是曹魏名将邓艾之孙,邓忠之子。本是被司马氏流放边疆,后来几经漂泊,恰逢汉室兴复,有段灼知其下落奏给当今陛下刘禅,特寻而赏之,追溯邓艾之忠勇,赐其爵禄。
若是旁人,倒也好说,然邓艾斩杀汉将无数,更险些要了刘禅的性命。朝廷仍是为邓艾平凡,彰显其忠勇,追念其功绩,这已然是天大的恩赐。其他人当然不知道邓艾侥幸未死,阴差阳错成为了太子殿下的师傅,只是知晓陛下恩宠浩荡,邓朗方才能恢复门楣,有了起色。
邵续一番话语说的邓朗脸红脖子粗,顿时垂首不语甚是尴尬。自己的父亲,祖父开山凿川几乎踏平蜀汉,那是何等的功业与气魄?反观自己见敌人三万铁骑竟是怯懦不敢言战,如此岂非是白食朝廷俸禄,败坏祖上的名声?
“邵将军息怒,祖大人忠勇可嘉,然兵力多寡乃是事实,此刻出战何有胜算?我等战死沙场乃是夙愿,但若因此使平原兵力空虚,难以抵御敌军攻袭,岂非适得其反?”人群中大将高衡挺身而出,接过话头说道。
“正是如此,岂可逞匹夫之勇!”邓朗在旁附和说道,尴尬的神态有了几分缓和。
邵续见邓朗与高衡坑瀣一气的姿态怒笑道:“不足语耳!垣帅可随某一行详谈。”
“好。”垣延倒是没有什么架子,处于困境之中听听他人的建议无疑是很好的。
“报!胡人送来我军尸首!”二人联袂步下望台,却见有数十骑飞奔而来,为首一人下马跪地。
“在哪里?”垣延与邵续对视一眼各自惊诧,胡人送尸体的意图是什么,大致都是猜到。
马背上的尸体被一一抬下停放在空地上,望台上的将领们神色各异的围拢过来见而变色!
但见十几具尸体皆被鲜血浸透,一道道翻卷的刀口,扭曲的面孔都在述说胡人是如何的残虐。好在尸体的眼睛都被送来的骑士合上,可看着这些仍是能让人想起那时怎样的愤怒与恐惧。
“天杀的胡狗!!”孔恂只觉得怒气涌上脑袋,不觉一时头重脚轻狠狠的骂道。对于少在沙场第一线的孔恂来说,这样的景象怕是终生难忘了。
垣延面如铁块,冰冷而僵硬,对于胡人的挑衅自己再清楚不过了。石堡的汉军与其说在奋力的坚持,到不若说是被人圈养的牲畜。只要胡人乐意,付出微薄的代价便可以将那守军拎出来随意折磨,然后送给自己用来打击汉军。
这样的险恶用心,看来这一次的胡人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邵续在旁看过垣延递过来的信件,同样的感到恼怒。这随着尸体送来的信函说的很是客气,没有丝毫的挑衅味道,只是约战而已。但配上这样惨不忍睹的场景,如此轻描淡写的态度,早已把人逼到了极端!
百余骑飞驰离开坞堡,进入平原城中,不加停滞的直奔祖逖的官邸而去。一刻钟后,祖逖官邸的大厅内,垣延与祖逖并排高坐,双方的将领分列左右,气氛沉寂,蕴藏无尽的愤怒,都是知道了胡人的挑衅。
若是仔细嗅探,必然会发现火药味,从见面到不语并不是一句话没说,实际上双方已经就出兵决战一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并没有一个共识。祖逖坚持自己的布置,垣延却是想稳中求胜,战略思想的不统一,即便是平素里交好的二人也不会退让,更何况双方的关系紧张到了这般地步?
“慕容廆足智多谋,更有刘聪幕后筹划,非奇兵不能胜也。垣帅何以如此固执?”祖逖的耐心此刻也是消耗殆尽,语带不悦的说道。少年盛名,祖逖此刻的傲气即便是远远看上一眼也是记忆犹新,与其言辞交锋更是深有感触。
垣延摇头道:“士稚之计甚是危险,一步失衡当使平原万劫不复,非生死关头不可如此,当稳稳求胜,以保城池才是。垣延虽是固执,绝对不会如此轻率的出战,让将士们白白牺牲。”
沉稳本就是垣延的风格,祖逖的计策虽然奇特,可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对方有兵力优势,兵种优势,汉军出战必然要吃亏,这样的条件下兵行险招是否行得通不说,在垣延的思维中显然是不到最后时刻不能采用的策略。
“请恕末将失礼,殿下设计坞堡守势乃是为了以攻代守,拒敌于外。若是擅自出征,无论胜负皆要付出极大代价,胡人军力众多,如此战术可一用再用,我军兵力有限,纵然侥幸一胜,却绝无再胜之理,饮鸩止渴并非良策。”高衡挺身而出矛头直指对方,一语道破汉军的艰难处境。
坞堡是一种很好的防御措施,至少在敌强我弱的时候提供了一种保护。但胡人聚集了大量的兵力,只是用慕容廆来出面,刘聪藏在身后,强行的围攻引诱逼迫汉军出战。如此手段显示了胡人强大的信心与斗志,更是窥破了汉人的死穴。
依凭坞堡作战守御自然是汉军优势,可只在边缘地带逐步的围困攻坚挑衅,加上三万铁骑的震慑,倒是让汉人踌躇不前,不知所措了。
若是野战不输对方,对方也不会用这样的办法求战,可若是出战,高衡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汉军的兵力有限,塞外的胡人全师却是几乎都进入了河北境内,短时间的消耗战诚然有显著效果可以解决一时之难,但胡人兵力的补充与后劲儿都在汉军之上,这一战要怎样去打,确有争议。
众人皆在深思,曲特在旁冷笑道:“城外坞堡二十余处,屯军六七千人,将军之意是让这些将士都白白被胡人千刀万剐,而我等坐视不理,无动于衷?”
高衡听了闭嘴不言,自己并非是无话可说,只是不能说罢了。这个时候谁敢站出来说,就让他们去被人活活的送死吧,我们不能中了胡人的奸计?事实上如果事态真的如此发展,这挺身而出者必然是死罪。
但任由胡人如此骄狂暴虐,不用说他人,便是这平原的数万将士们见了都会心寒,那个时候还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祖逖缓缓起身道:“此战在所难免,垣帅若是怕死大可留守,祖逖我自去与胡狗拼命!”
垣延脸色一沉道:“废话!在场有哪一个是贪生怕之辈!?”见祖逖三番四次的羞辱自己,垣延沉稳的性格也是压抑不住怒火,怒目骂道。
祖逖本为了顾全大局才没有发作,见垣延仍是固执,不觉勃然大怒,手按剑柄杀气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