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乏的太阳,静静地燃烧了中午和早晨之后,落到地平线下边去了,正在隐灭的白昼迷人地、忧愁地、鲜艳地泛着红光,象疾病缠绵的美女临终前颊上的红晕。
两辆汽车烧得只剩下了架子,还在冒着黑烟,尽管寒风吹拂,但那股烧焦肉体的臭味还是飘散在空中。
鬼子小队长高尾的脸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慢慢走着,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然后,他停下了脚步,一具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被鬼子兵从汽车上搬了下来,有的还在冒着热气。
近三十名帝国士兵全部阵亡,无一幸存,而战场打扫得异常干净,连弹壳都搜捡不到,可见敌人训练有素,撤退得井井有条,也相当从容。
难以想象,敌人到底有多少,使用的是什么武器装备,能将这些帝国勇士全部击杀,再安然撤退。高尾解开了两个衣扣,深深地吸了口寒冷的空气,让凉风吹在自己脖子和胸际,似乎这样能让他心中的愤怒之火降降温。
远处传来了马达声,一辆汽车驶到近前,是前往王村据点查看的鬼子回来了。车刚停,伪军小队长便跌跌爬爬地小跑过来,立正敬礼。
高尾愣了一下,在他想象中,应该是日本顾问前来报告情况,怎么一个也不见,难道——
随车而回的一个翻译紧跟着跳下车,恭恭敬敬地立在高尾身旁,将据点的情况讲述了一遍。
“八嘎牙鲁!”高尾怒不可遏,两个日本顾问都阵亡了,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只会缩在炮楼里一动不动,如果不是他们的无能和懦弱,敌人怎么能够安然来去,重创了毫不知情的皇军部队。
说来也是倒霉,这个伪军小队长如果率部出战,结局只能更悲惨,现在好歹还算保住了据点。但高尾将鬼子被歼灭的责任全都归罪于他,心中的怒火急待发泄,这个薄有功劳的伪军小队长便成了他的出气筒。
咣的一脚,高尾将伪军小队长踢倒在地,抡起带鞘的军刀,没头没脑地砸了下去,边打边骂。
伪军小队长被打得连声惨叫,在地上翻滚,鲜血迸溅,却不敢反抗。直到被打得满头满脸都是血,叫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最后趴在地上不动了。很可怜,是的,可怜又可悲。
汉奸,因为带有一个“汉”字,便成了中国的特有名词,但国际上的奸贼定义同样适用于此,而且很简单清楚。当另一个国家侵略你的国家时,你选择为侵略者工作,(那么)你就是奸贼。当你为侵略者创造的伪政府工作并作为一位高级官员时,你是应该受到惩罚的奸贼。
伪军,不管是什么出身,或是打出“曲线救国”的旗号,“理直气壮”地投入到侵略者的怀抱;或为私欲,或为怨恨,而忘却了国家民族的利益,卖国求荣,卖身投敌;或是因为贫困通过参加伪军来谋生,从而充当了日军侵华战争的走狗。只要他们还在听命于日本人,与抗日武装为敌,帮日本人征粮征饷,他们就是敌人。在战争中,绝对没有妇人之仁,绝对不能一个个甄别他们到底有没有取死之道。你不向他们开枪,他们的子弹就可能会射向你,道理就这么简单。
高尾发泄完怒火,喘着粗气,将刀鞘上的血污擦干净,重新挂回腰间,转向已经脸色苍白的翻译。
“土匪的,叫忠字号?”
“是的,他们举着旗帜,坐着雪橇,有十几个人。”日本翻译赶紧低下头,恭谨地回答道。
高尾沉吟了一下,说道:“不,他们绝不是十几个人,而是有上百,或者更多,武器精良,战斗力很强。”
翻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小日本,还他妈x的死要面子,要是土匪只有十几个人,这些日本兵却都被杀光了,那不是打自己的嘴巴?
“哈依,据村里维持会的人讲,土匪很多,有枪有炮,见啥抢啥,十分凶悍。”
高尾点了点头,再次问道:“土匪的,逃进山里,皇军要调集重兵搜山,一定要把他们统统消灭。”
“没错,把他们统统抓住,砍头的干活。”日本翻译表现出一副同仇敌同仇敌忾的样子。
高尾嘴歪了歪,露出一副难看的笑容,摆了摆手,坐上了汽车。
日本人虚报军情,吹牛撒谎是有传统的。退却不叫退却,叫转进,明明是失败,还要粉饰门面,而高尾只是其中之一,与太平洋战争时日本大本营参谋的胡吹海侃相比,他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