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没有转换过来,竟有些怔怔失态。
方兴立马就感觉到了自己在这件事上的考虑不足,正要开口补救,却听对面那女子‘噗嗤’一笑,“取出秋水剑就是要将它物归原主。三郎要将它收回去,小女子哪里有什么异议。之前所说只是玩笑罢了。三郎勿要见怪呢。”
“原来如此,多谢苏姑娘了。”方兴闻言,吐了一口气。只觉得:相比他,面前这个俏媚的女子身上,有一些他所没有或者说是稀少的气质。她与人相处、与人说话间有一种进退随心的潇洒和挥洒自如的风采——这是一种是久在人上发号施令、掌握权柄才可以培养起来的精神气质——他实不如也!
从苏瑾身上,方兴由衷的认识到——他将来在寒山要塞独当一面的经历会给他带来的益处。有些经历是纸上谈兵、梦中空想所无法代替的,他需要用心学习的东西还有许多。千万要戒急戒躁,不可因为修行上的突飞猛进而狂妄自大,小瞧了天下人。
明悟到这一点后,方兴觉得自己的心境又进步了。深呼一口气,调节好自己的心态,他微笑着将芬香花甲摊在双手上,递到苏瑾的面前。“借花送佛,这副护身软甲,便送予你吧。也算是今日你我情谊的见证。”
苏瑾忽然觉得面前的男子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一下子就成熟了起来。言辞干净利索,少了之前的那份幼嫩——就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商贩,一下子变成了久经商场厮杀的商道霸主一样,充满了自信。
她不由睁大着眼睛,探询的眸光从芬香花甲上扫过,又上移到方兴的脸上,最后对他露出物有所思的微笑。
说实话,方兴的礼物她很想要。不为芬香花甲的价值,单是方兴的心意,她就很感动,感动到感性险些突破理智的程度。
女人都是一种感性的存在,方兴话语中的那句‘今日你我情谊的见证’,让她心里有一种冲动,想就这样接过这具护身软甲,并将它好好的收藏起来,作为一种纪念,一种相思的凭依。但是,这种冲动过后,她又随即理智了下来。她并非只是一个感性之人,除此之外她还是苏瑾,那个独一无二的苏瑾。
因此,她强忍着心里的呐喊声,坚定的摇了摇头:“我不能要。这副护身软甲虽好,但对我来说却并没有太多作用。我不会炼气修行,能用上这副护身软甲保护自身的时候,局势恐怕也已经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了,它所能提供的保护也只会是杯水车薪、不起作用。而现在血海炎狱的妖魔大敌当头,与其把它浪费在我的身上,还不如把它赠给那些更能发挥它作用的人身上,既能多一份战斗力,还能让郎君多收获一份人心。毕竟一件三阶上品的法器,在东平可是很宝贵呢,肯定会有很多人因此投效三郎的。”
礼物当前,既不是乐滋滋的收下,也不是故作矫情的推让,而是说出这么一段理智深思的话语。方兴因此对苏瑾又多了一份欣赏和喜爱。只是,他要送出的礼物又怎能收回?便依旧笑着将软甲推予苏瑾,就像此前执意将乌云雷蛇甲套在她身上一样的霸道。
苏瑾先是执意不要,到头来却是拗不过方兴。在他的霸道面前,终究摆下阵来,无奈的接过芬香花甲。只是,接过护身软甲的时候,她的双眸中闪动着狡黠的光芒,也不知道那时她心里是打得是什么样的主意。
虽然方兴和苏瑾两人间的推拉,不似凡俗那般拉拉扯扯,但是一推一让之间还是避免不了身体上的接触。一来二去,竟也让方兴无意间触及苏瑾秀指柔荑数次,彼此感触到对方肌肤的温度……
眼下,方兴就看着苏瑾脸上浮起的红润,不知是推拉时的运动所致,还是身体接触时的羞赧所染。心里忽然焕然道:“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突破吧。”
身体上的接触,似乎让两人间的拘谨一下子就少了许多。方兴也好像找到了和人相处的本事,竟也能和苏瑾闲谈起一些趣事。
找到了谈话的节奏和感觉之后,方兴说话的兴致也渐渐多了起来。初来青罗琉璃界的百余年禁锢,几乎把他逼成了疯子,那段时间里他所思所想的东西实在不少,远远超过了他这个年龄层次所该思考的范畴。
有句话叫‘不疯不成家’,那段时光的憋屈,没能让方兴变成一个疯子,却让他明白了不少道理。虽然不敢说从此变身成为一个哲学家,但是理论家的头衔还是跑不掉的。
两人相谈时,方兴前世所知或在百十年禁锢中所想到的一些道理,被他随性道出。而苏瑾在一旁含笑听着,也时不时回上一些相应的话儿。
这一对男女,一个说的或是信手改编过的经典段子,又或是百年禁锢时深思熟虑的理论,听起来天马行空又别有一番道理;另一个是白手起家一手建立起一个庞大商业网络、连刘不文这等上门世家的权势者都要喊一声‘大家’的商业大才;两个人的见识都远远超过了他们的年龄所该有的极限。
正是因为这种超凡的见识,让这两个人在平时的生活中都是孤独的,在同辈之间找不到能够平等交流的对象。而这一刻,他们终于彼此发现了对方,拥有了可以平等交流对方。两人越说越投机,越听越觉得面前之人正合自己的心意,当是自己的如意之选。
话到投机,相逢恨晚,时间便从指间瞧瞧溜走了。不知不觉间,时间飞纵,而天色渐渐暗了,一堵堵乌云渐渐汇聚在寒山寺的天空,天地间的气机逐渐深谙了起来。
这时,在天边也忽然传来一声雕鸣声,一个黑点疾速飞来,那正是苏家的虎头座雕。
——原来是苏瑾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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