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弘农城。

    离开弘农城，是死；不走，却是马上就得死。人的本『性』，多活一刻是一刻，虽然明知必死，却仍在绝境中挣扎。

    于吉之所以选在日暮后驱逐他们，也算是留点善念，让他们多活片刻。如果白日里赶走他们，烈阳下个个体弱不堪又无水无食物，估计走不了多远就得纷纷倒下，夜间他们可以趁着阴凉赶路，起码不会即刻死亡。

    哭声渐远，直到微不可闻，慢慢消失。

    城中帅府。

    “于公，那些感染者已经被尽数驱逐出城，只要今夜在把城里留下的那些受瘟疫疾病而死亡的尸体处理掉，那么整个弘农城中潜伏的威胁就基本消失，算是保住了这个城。”徐荣面有喜『色』，正与于吉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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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暗自庆幸站对了方向，前来投靠的人是于吉。在这瘟疫横行的世道，除了有绝世名医如华佗之流坐镇外，再能靠得住的，也就只剩下于吉这种精通符咒『药』水的道士了。

    受于吉符水道术影响，弘农城的瘟疫并没有因为扩散而四处传播，使得城中的感染者不多。而根据徐荣从手下探子得来的消息，在弘农城至洛阳之间的那些小县小城，以及一些城镇村庄，基本上都被瘟疫席卷，没被感染的，只有十之二三。估计不久之后，就会变一处处废墟，只能供后人缅怀了。

    “威胁远远不止如此。”于吉摇头叹息着，将手中的一份密报递给徐荣：“刚刚得来的消息，因为天干与瘟疫的原因，匈奴人赖以生存的草原已经变成枯黄一片，而且圈养的牛羊等物也染上了瘟疫，死伤大半，只怕那些匈奴人在山穷水尽之下，不日就会袭击边境，前来侵犯。”

    徐荣大惊，连忙看了一下手中密报，果然如此，不解问道：“难道那些匈奴人没有受到瘟疫感染，他们还有多余的兵力犯边？”

    “当然，他们当然也受了影响。不过此时他们已经没有出路，食水禁绝，只能前来抢夺了。如果不这样，估计连一个月都撑不下去。”于吉一脸的无奈，如同自语：“弘农城也何尝不是如此？食物啊食物，天下大旱，粮食颗粒无收，哪里去寻找果腹之物呢？”

    弘农城存粮不多，而且这点粮食就好比杯水车薪，是远远的不够，纵然城中瘟疫被控制，也将面临这缺粮的难关。

    就在此时，一个小校从门外飞奔而入：“报将军，有人叩城！”

    叩城？难不成那些感染者犹不死心，还想回到城中？

    徐荣气急败坏，伸手抓起战斧就要出去，于吉却一把拦住他，转头问道：“一共多少人，作何打扮，是否是城中百姓？”

    “共有百余人，至于打扮各『色』装束都有，比较稀奇古怪，但绝不是百姓，那些人都手持兵刃。”小校挠了挠头，却说不清楚。

    于吉与徐荣对望一眼，都是惊奇不已：百十号人竟敢深夜叩城，而且还携带兵器，难不成想靠着百人攻城？

    而此时弘农城外，一人顶先而立，长袍飘飘，衣袂飞扬，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势。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这人头上戴着一顶黑铁战盔，将整个面颊遮住，在他的身后，更是站着一群如死一般沉寂的战士，使得这仙风道骨看起来带上了几分诡异。

    第八十八章 死亡之眼与枯萎凋零

    黑夜如墨，星月无光。

    当白天里的烈日淡出远方的山脉后，整个世界变得安静下来。由于天气忽转干旱，虫鸣鸟叫声并没有像正常的夏夜般响起，只有一声声哒哒的马蹄，空『荡』『荡』的传开。

    刘辩独自一人在这死寂的夜里驱马狂奔，眼睛紧闭，似已经睡着。而他的身体，似乎也与亡灵战马融为一体，变成一团移动的黑暗，漆黑如云，在这团黑暗的前面，两团妖异的红芒如灯笼般亮起，正是亡灵马的双眼，携带着昭显亡灵身份的红光。

    亡灵战马耐力无限，只需要给它指明奔跑的方向便不用管，而且马身上长『毛』松软，四蹄宽大，让刘辨坐在上面仅能感受到轻微的颠簸，堪比良驹。

    刘辨并没有睡着，他的这具身体里蕴含的生命力远远大于常人，在上午莫名其妙的昏睡了半天后，此时他的精神相当不错，正思索整理着一些脑中的记忆。

    在意识忽然闯入了那个未知空间，从而使得他获得某些尘封的记忆后，他就一直处于马不停蹄的状态：诛杀烛九阴，雪峰崩裂，召唤憎恶。

    这些琐事使得他并没有时间来查看脑中这些忽然多出来的新知识，直到现在，在这静寂的夜中，他才算是真正的静下心来，摆脱那些俗世中的纠葛，陷入自己的思维记忆中，彷如一本亡灵魔法书在他面前缓缓翻开，记载着不为人知的一切。

    可供亡灵法师学习的亡灵法术共分三种，分别是诅咒、白骨和召唤。而因为地理因素空间制约的原因，这里限制了异世法术的直接使用，因此刘辨最开始获得的，便是召唤系的聚魂术：将人死之后形成的孤魂吸附入体，转而炼化成支撑亡灵生存的本源能量——魂火。

    聚魂术与本体的法力强度无关，是受着本身灵魂的强大与否，从而决定可容纳吸收灵魂的多少。这里便涉及着所有法师两个本质的问题：魔力与精神力。

    魔力靠冥想形成，魔力越多，施放的法术也就越多，而一些强大而具有毁灭『性』的魔法，往往需要海量的魔力支撑。经书中描述，魔力像流水一样储存在身体里，可惜，直到现在为止，刘辨并不知道魔力是什么东西，他也丝毫感受不到体内魔力的存在。

    没有魔力，根本不能施放任何魔法，当然，聚魂术不在此范畴。这个完全由本身灵魂为熔炉，精神力为火焰、专门融化灵魂的方法，属于召唤系最为高深、最为精妙的法术之一，因为一旦掌握它，便能使得亡灵法师制造亡灵！

    所有的亡灵法师所召唤的亡灵，不外乎都是从亡灵界召唤而来，或是骷髅，或是僵尸，甚至连骨龙也不例外。它们的召唤，有时长限制，同时跟本体的魔力和精神力有关：魔力越多，能够召唤的亡灵也就越多，控制时间也就越长；而精神力越强，则可以控制的亡灵生物也就越强，越是高阶。

    在人类的世界里，一个亡灵法师想要得到亡灵界亡灵生物的支持，就算是最为初级、最为简单的召唤骷髅，那也需要魔力和精神力的支持。

    看到这里，刘辨不禁有些奇怪：既然这里不存在魔力，他又怎么能控制召唤亡灵生物？

    骷髅，是亡灵界最为基本的战斗力。它们走起路来摇摇欲坠，骨骼脆弱易断，手里拿着破损锈烂的武器，往往只是炮灰的存在。明显，这种战斗力低下的兵种完全比不上他手下的亡灵士兵，而既然召唤骷髅都需要魔力制成，比他们更为强大的亡灵士兵难道不需要？

    难不成因为空间的原因，召唤法术不再需要魔力为基础？可当初那个巫妖临消散之际留下的记忆还残存在他脑中，正是因为魔力被限制，一代巫妖才含恨而终，落得魂飞湮灭的下场，这个说法明显行不通。

    要不，试试其他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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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诅咒系一个集合着痛苦、腐蚀、束缚三重的魔法从刘辨脑中出现，正是他刚刚读到的一个亡灵法师招牌技能——枯萎凋零：以死亡的力量感染土地，让土地上存在的一切生命体都受到腐蚀的效果而枯萎，以死亡之手牵扯束缚着，让在其上的行走变得缓慢而艰难，以无边的痛苦，让鲜血染红大地！

    这个魔法范围大、效果好，可以在亡灵法师身边制造成一片属于死亡的土地，不论是防御、攻击、追杀都十分有用，是以深受每个亡灵法师的喜爱。

    不知为何，刘辨见到这个诅咒魔法本能的心中一动：如果这个魔法能够在战场上配合着亡灵军队使用，那岂不是逆天了？要知道亡灵不属于生命体，本身就免疫着亡灵法术，如果在受诅咒影响的大地上作战，此消彼长之下，人类军队又如何能够抵挡？

    刘辨本来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一对原本漆黑的眼珠中闪过一片红芒，如同两只妖瞳在这漆黑的夜里亮起，与身下亡灵战马的双眼相对应。

    只是一瞬，他眼中的红芒又陡然熄灭，随之取代的，是一片惨白！如同死人双目的惨白！

    死亡之眼！

    这正是亡灵法师的标识，当一个人类亡灵法师要使用亡灵魔法的时候，如果不闭上双眼，那么他的双瞳将引驱使亡灵之力而变成死亡的化身，预示着亡灵法师将暂时抛弃人类的身份，以自己的身份为载体，与死神沟通！

    而异界的亡灵法师们，为了追求极限的力量，他们中的佼佼者往往会抛弃自己的肉身精血，将自己的躯体转化成不死不灭的亡灵，获得永久与死神交易的能力，正如巫妖。

    刘辨身下的亡灵战马此时感应到主人的命令，顿时脚下一停，停止了无尽的奔跑。在这条官道的旁边，一个村庄孤零零的呆在夜『色』中，沉寂无声。

    如果现在是白天，刘辨一定会惊讶的发现，这个村庄正是当初他与任将军被人出卖后被黄巾贼围攻的地方，那个他还认养着一个义女的小村子。

    现在物是人非，那些当初饥饿的村民，现在也不知还有几个存活？

    这些刘辨自然不知道，此时他双目尽是惨白，默想着枯萎凋零的施放步骤，随着他单手举起，本体存在的亡灵之力在指尖凝聚，变成一团黑『色』如墨的烟云。

    没等他做其他的动作，一种熟悉的感觉忽然涌出，红芒飞舞，原来他不自觉的竟然召唤出一朵魂火，却来不及控制，使得魂火“呼”的一声，被黑『色』烟雾所吞噬。

    刘辨苦笑了一声，又是一个亡灵战士浪费了。不过此时他却没有丝毫办法，施展诅咒的过程一旦被打断，那可是会反噬其身，要人命的。虽然不知道在这里行不行的通，可毕竟小心为妙，他可不想因为一朵魂火而丢了自己的『性』命。

    随着他手指微微点向身旁的一片干裂的土地，黑气在空中涌动，形成一圈一圈的波纹状。

    这些微微『荡』漾的黑『色』波纹只存在了一秒，还没来得及向下方的土地渗入，便一阵扭曲，顷刻间消失不见。

    法术失败了。

    第八十九章 希望

    刘辩叹了口气，双眼再度由极度的惨白变成黑『色』双眸，恢复正常。

    刚刚的那一刹那间他似乎感受到了空气中死亡气息的涌动，一种朦胧的感觉好似流水滑过他的指尖，那是他的精神力。据那记忆深处所记载，如果精神力能够达到宛如实体可以被感受到的存在，那么已经可以算得上极为强大了。

    可惜，精神力再强，在没有魔力的情况下魔法始终不能真正施放，最多只是基于他本体蕴含的力量起一个虎头蛇尾的势，并没有实际效果。

    而且在死亡之眼的凝视下，刘辨眼中的世界只剩下黑白两种颜『色』，漆黑的夜里他依旧能够看清那片释放了枯萎凋零的土地，呈现出灰白的土地上并没有亡灵魔法留下黑雾汇集的情形，所以他可以肯定，他的这个魔法失败了。

    死亡之眼倒是有趣，居然能让世界回归于黑白格调，让人有种观看老式电影、黑白电视的感觉。据记忆中的知识描述，当亡灵法师使用死亡之眼的时候，能见到世间残存的幽魂，一些无比强大的怨念，甚至某些特殊事物留下的气息。可惜的是，刘辨这个世界只有鬼魂，而鬼魂，他好像不用借助死亡之眼就能看见，比如说红衣女鬼，以及蔡文姬。

    还好他只是试试，所以并没有什么失落的感觉，心念动处，给坐下的亡灵战马下达一个继续奔跑的命令，离开了这个孤寂的小村庄。

    战马渐行渐远，在黑夜中消失不见。

    就在刘辨离开许久之后，那片原本毫无动静的土地上忽然发出“嗤嗤”的土壤翻动声，随后一只白骨爪子猛地破土而出！

    清冷的夜『色』中，一具白骨骷髅缓缓从土壤中拔出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弘农城外。

    徐荣手提大斧站到了城头，对着下面高喝道：“城下何人？为何叩城？”

    城上守城士兵的手中利箭已经上弦，只等徐荣一声令下，便可以将这下面的百十号人给『射』成马蜂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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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可是弘农城守将？在下奉刘小公子的命令，前来城中借取一些工具物质。”张焦的声音透过黑『色』战盔传出后变得冰冷无比，虽然不大，却有股夺人心魄的能力，清晰的出现在徐荣耳边。怕徐荣不知，他又补充了一句：“刘小公子使用的武器是一柄青龙裹身、头似偃月的大刀，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面目俊朗。”

    其实刘辨当初被鸠杀的时候不过才十五岁左右，到现在为止，就算过年之后也刚满十六，不过因为蛊毒对身体改造的原因，使他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脱胎换骨，体型也长成不少，是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较大。

    “刘小公子？”徐荣是见过刘辨的，一听张焦的描述就知道他所说的是谁，他也知道于吉与刘辨的关系，虽然不知道刘辨的真实身份，却也知道绝非寻常，不然于吉也不会如此待他。此时听到刘辨的姓氏，心中不禁暗暗开始猜测：既然姓刘，于吉一方城守又称他为少主，难不成是汉室宗亲，某个封郡之王？

    弘农郡的封王，那就是弘农王了只是这样一想，徐荣便再也不敢多猜下去。他自然知道弘农王是谁，也知道弘农王就是当初的汉少帝，已被董卓暗中派遣李儒鸠杀。只可惜他半身未将，大多都是守城，所以少帝登基之后他并没有亲眼所见，也不知刘辨是不是如他猜测的一样。

    乍闻刘辨的消息，于吉急忙从徐荣身边闪身而出，望向城下：“你等有少主的消息？他现在何处？”

    见城上有人认识刘辨，张焦顿时松了口气。他原先担心白来一趟，就算刘辨与城守如何熟悉，可毕竟刘辨不在，弘农城的城守未必会理会于他。况且他还担心一事：他原本上山前曾对弘农城有过了解，当初的弘农城不过几千人的规模，城中更是只有不到一千的士兵，如果再经历过那场天地间的瘟疫浩劫，想必留下来的人更少，所以他才带了一百个亡灵士兵过来。依他看来，城中暂存的兵力以一百个亡灵士兵是轻松可以对付的。可惜现在看来，他的推算有误，弘农城甚至比起前些日子更为壮大，看那些站在城墙上弯弓搭箭的士兵就可以知道，他的这点兵力，绝对讨不了好。

    “刘公子已经前往洛阳，说是少则七八日，多则十数日便回。”见城上有人问起刘辨的下落，张焦按照刘辨转告他的答复回道。

    洛阳？于吉暗中不由自主跺了跺脚，这个少主，为何如此匆忙行走，也不容准备准备？

    他知道刘辨会前去汇合华佗貂蝉，之所以当初同意刘辨前去，是因为《太平要术》中记载着一种奇异的道术，可以短暂利用道符之物改变一个人的容貌，虽然持续时间不长，却也够保证刘辨回到洛阳不被认出了。可是现在刘辨没有作任何准备便一人独自前去，眼下又瘟疫横行，这可如何是好？

    于吉不由在心中暗骂刘辨荒唐，却手下不停，正欲打算喊人快马加鞭，连夜赶上刘辨，却听到下方又说道：“公子说了，他现在所骑的战马日行千里，你们不用妄想追赶，他自有安排，可保自身无误。”

    听到这里，于吉顿时死了心。他知道刘辨身上有些神秘的地方，便如下面这个称他公子却看不见相貌的人带着一群看起来鬼气森森的士兵一样，都不为他所知。他潜修道术，自然能够看出来下面这些士兵的不同，竟然隐约跟那邪术中记载的尸煞有些相似之处！这群人的战斗力，绝对比外表看起来强大！

    “既然如此，公子派你前来有何需求？你且进城一谈。”于吉在城上指了指站在前面的张焦，又指向他身后紧随的亡灵士兵：“仅仅允许你一人进城，其他人若是向前一步，格杀勿论！”

    简单的几句话，充满杀伐之气！

    张焦苦笑一下，心中暗道：想不到这弘农城守将也是个识货的人，知道我身后这些亡灵士兵的厉害。也罢，我今日就孤身走上一回，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