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狄景辉和韩斌走出房间,萨哈奇对满屋子目瞪口呆的大食药商道:“诸位现在就回去准备吧,两个时辰后在邸店门外会合,我们连夜离开庭州!”“啊?为什么这么着急?”“废话,药材都已处置了,再多耽搁有什么意思。再说……”萨哈奇满脸放光地看着手中的项链:“有了这样东西,我现在恨不得立即飞回大食国!”
是夜,没有月光,在浓黑的夜幕掩盖下,一队大食药商悄无声息地离开庭州城,向着西方逡巡而去。
夜已到了最深沉的时刻,连空气仿佛都凝滞不动,黑暗像千钧重担一般压下来,压得裴素云喘不过气来。安儿从下午就开始哭闹,她和阿月儿使尽了浑身解数都无法让孩子安静,最后因为钱归南马上要到,而他最不能忍受安儿的折腾,于是裴素云只好给孩子用了效力最强的安神香,他才算睡熟了,脸上泪痕斑驳,看得裴素云心碎。
钱归南来了,他们一块儿吃了晚饭,但却各怀心事,都没说上几句话。饭后钱归南喝着茶,仔细端详着裴素云的脸色,叹口气道:“素云,你看你真是越来越憔悴了。这安儿是怎么回事,我听阿月儿说这两天闹得越发不像话了?”
裴素云低着头,喃喃道:“都是我的罪过,我造的孽……”钱归南皱起眉头:“前一阵子好像还行啊,怎么突然就……”他注视着裴素云,慢悠悠地问:“今天吃饭时阿月儿好像提到一句安儿在想小朋友,什么小朋友?”裴素云愣了愣,眼望着别处道:“哪有什么小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安儿从不懂与人相处,阿月儿是着急乱说话罢了。”
“哦。”钱归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盯着裴素云:“素云,这次我回来,发现你与以前有些不一样,安儿也是。”顿了顿,他意味深长地问:“素云,我离开这些天里,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裴素云心中一紧,看了看钱归南,冷笑道:“能有什么事情?你的人不是天天在外面看着吗?要是有什么事情,他们早该向你报告了吧。”“这……”钱归南颇为尴尬,搪塞道:“我也是为了你的安全,我不在的时候,怕你们母子遇上什么麻烦,你知道,局面越来越紧张了。”
裴素云紧接着问:“归南,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紧张局面?你究竟在做什么?”钱归南把脸一沉:“素云,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这些事情与你无关。”裴素云的声音不自觉地抬高了:“怎么会与我无关?你不让我发放神水,庭州有陷入瘟疫的可能,这就和我有关;你和王迁把韩海军不知道调动到哪里去,庭州防务空虚,我身为庭州的百姓,当然也和我有关。更不要说伊柏泰和沙陀碛。况且,况且你还说要牵扯到安儿……”
钱归南的眉头越皱越紧,低声喝道:“素云!你不要胡思乱想。你放心,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荣华富贵,为了成就大业,为了我们的将来!”“可我为什么会这样恐惧?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眼前没有光明只有黑暗……”“你太紧张了,素云,你……”钱归南还欲安抚,院外突然传来门环敲击之声。
裴素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钱归南侧耳听了听,低声道:“是王迁,素云,你回避一下。”阿月儿跑出去打开院门,引着王迁进了屋。王迁向钱归南施礼,钱归南摆摆手:“坐吧,不必虚礼,说正事要紧。”
“是。”王迁坐得笔直,道:“钱大人,大食药商已经离开庭州城了。本来说还要呆几天,今天晚上突然送信来说要连夜出城,卑职想您吩咐过让他们尽早离开,所以卑职就去给他们开了城门,看着他们走的。”“嗯,”钱归南点头:“这样就好,如此神水就再没有着落了。”
“只是……高达还是没有找到。”王迁有些郁闷地道,钱归南拧眉道:“这件事情有些麻烦,我原以为他会去找武逊,但是老潘送信过来说也没见到,这就怪了。”王迁附和道:“是啊,万一让这小子把沙陀团他们的情况送出去,恐怕……”钱归南阴惨惨地一笑:“倒也无妨,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再说他能向谁去报告,谁又会听他的。对此我们大可不必过虑,现在倒是要想想,还有什么遗漏的环节没有,越是到了最紧要的关头,越是要注意细枝末节,以防功亏一篑啊。”
“钱大人说的是,不过在卑职看来,一切已经布置得十分周到了,应该没有疏漏……”钱归南微微颌首,突然,他的脸色一变,盯着王迁道:“不对,我们忘记了他!”“啊,谁?”钱归南一字一句地道:“李元芳。”王迁愣了愣:“李元芳?卑职已经按您的吩咐把他安排去管理巴扎了,这些天都没什么动静,不像有问题啊?”
钱归南摇头:“不,这个人在伊柏泰的表现证明他很不简单,我们绝不可忽视。还有狄景辉,是狄仁杰的三公子,在接下去要发生的事件中,他会是个很有分量的筹码。王迁,你要尽速去布置,把这两个人监控起来,以备不测!”“是,卑职明天一早就去办。”“哦,吩咐手下小心点,我暂且还不想惊动他们。”
内室里,裴素云屏息倾听着屋外的谈话,李元芳这三个字让她的心揪成一团,此时此刻,她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息息相关的切肤之痛,不为别人,只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