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跟着附和,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的他几乎没注意指甲已经把掌心掐出了血。直到那声音戛然而止,依稀觉得身侧有人,他才恍然回神。
“钱宁。”
李逸风一身簇新的御赐麒麟服,就这么紧挨着钱宁蹲下身来,却是似笑非笑地说道,“当年是我举荐的你,如今你临死我来送你最后一程,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巧。你这人有野心,也有能耐,原本上升的路还很长,可你偏偏心太大,总想着投机取巧首鼠两端。你知不知道外头如今都说你什么?三姓家奴,你没有吕布的万夫不当之勇,却把他那坏处给学会了!”
说到这里,李逸风轻轻拍了拍钱宁的肩膀,淡淡地说道:“下辈子若是投胎,记得一心一意,别再和今生今世似的浪费大好机会。我告诉你,就在今日,皇上下诏晋平北侯为兴国公,铁券和诰命已经都发下去了!”
兴国公……兴国公!
钱宁只觉得心头仿佛有一把火在烧似的,连那报时官高呼午时三刻已到的声音也没听见,连身后犯由牌被人抽出丢在地上也没有察觉。直到发现下头喧闹不已差役都弹压不住的百姓都渐渐安静了下来,发现尚芬芬正用仇恨而讥诮的目光瞪着他,他才突然醒悟到了什么,下一刻,他就只听一声暴喝,继而后颈便传来了一阵剧痛,旋即脑袋为之一轻。
他只觉得整个视线仿佛都飘飞了起来,可当那无头颓然倒地的尸身映入眼帘时,旋即又看到了尚芬芬那张越来越近的惊恐脸时,平生最后一个念头方才在脑海中闪过。
砍头不过头点地,古人言真是诚不我欺!
“啊!”
兴许是刽子手也不满尚芬芬这么个诅咒家主不绝的侍妾,兴许是巧合,总而言之,钱宁那血淋淋的脑袋便是径直朝尚芬芬飞了过去,不偏不倚掉进了她的怀中。钱宁那死不瞑目的样子以及那可怖的笑容让她吓得惊声尖叫,直到刽子手匆匆下来,满脸轻蔑不屑地从她怀中拎出首级装盘呈上去给那几位监斩官,旋即传来了悬木示众的号令,她才一下子瘫软了下来。
她才二十岁,这辈子便要在辽东那种苦寒之地过一辈子么?钱宁分明是故意的,她已经在审问之际楚楚可怜地自辩过了,可除却挨了二十记掌嘴,却根本没人听她解释自己一介女流根本不可能有那样的本事,硬生生定了她流放辽东!什么青天,什么好官,全都是瞎子,全都是骗人的!
然而,当尚芬芬一身血迹失魂落魄地重新押回了大理寺天牢之后,浑浑噩噩的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只见外头一个今天见过的锦衣监斩官在几个女牢牢婆的带领下到了她这监房前。托钱宁的福,她这被单独供出来的犯妇单独关在这一间,否则钱家那些往日最是妒忌她得宠的女眷十有**能把她活撕了!此时此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挪着身子到了木栅栏前,竭力装出了一副最最楚楚可怜的样子。
“大人,小妇人冤枉……”
“尚氏,今日你咆哮刑场之事,诸位大人已经如实回奏了御前,皇上本在接见谢恩的兴国公,闻讯大怒,今再下诰旨,立时赐绞!”
尚芬芬只觉得浑身如遭雷击。即便流放辽东,一路苦寒,但她不论如何还有这身子作为本钱,只要能够拼着这一身皮肉,兴许还有机会,可谁知道今日刑场之上豁出去的那一顿痛骂,竟是给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还不等她开口争辩,牢门顿时大开,两个牢婆便用如同铁钳似的手把她拖拽了出来。
“不……不……大人回禀皇上,小妇人只是痛恨钱宁辜负圣恩……”
“你还不死心?”李逸风嫌恶地皱了皱眉,冷冷说道,“皇上明说了,身为宠妾,夫主临死之际如此谩骂,闻所未闻,足可见妇道不存。而兴国公则说,不过一想着攀龙附凤的青楼女子,无情无义不足为奇。”
尚芬芬听到那一番仿佛就在眼前似的痛骂,一时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喃喃说道:“兴国公……什么时候多了一位兴国公?”
一旁的牢婆却是多嘴地冷笑道:“哪位兴国公?平北侯今日晋升的兴国公!”
面对这个消息,尚芬芬只觉得整个人都木了,当被一路拖出去的时候,她再无只字片语。直到被人压到刑木之前跪下,那绳子倏然之间套上自己的脖子时,她方才生出了一个念头。
她就要死了,可那个好命的沈氏,竟是要成为兴国夫人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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