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学这样的专业课，他把大量的时间精力都放在了买书上，几乎没有复习，直到距期末考试只有四天的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但此时复习显然来不及了，陈木一只好将书和笔记都草草看了几下，幻想考试考得都是他知道的那些。他的幻想竟然在很大程度上成为了现实，英文、历史、现代汉语等课程陈木一尽管也没有好好复习，但凭他高中积累下的那些知识就过了关（虽然过得很勉强），专业课文书学则不同了，陈木一上大学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对公文写作一窍不通，再加上他其它原因，他厌恶文书写作中的条条框框格式规范，一翻开文书学的课本便觉得无聊，因此他懂的最少的这门课也是他复习的最少的。无奈的他只好选择别的办法以保证专业课过关。

    考场上静悄悄的，陈木一瞪着自己课桌上的文书学考卷抓耳挠腮，但丝毫没有办法将那些空白的地方写满，他旁边的姜白岩也帮不了他，实际上，看他那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就知道，他还期盼陈木一能给他帮上忙呢。陈木一悄悄地瞄了一眼讲台上的两位监考老师，左边那个脸上有很多皱纹但却有一头浓密头发的男教师正在打盹儿，这个好对付，而右边那个又矮又胖的女教师，她的那双小眼睛正滴溜溜地扫视着教室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角落，陈木一倒吸一口凉气，明白自己处境险恶，他的试卷下面就压着满满一张稿纸，那是他文书学笔记的压缩版，陈木一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把它抄好，这可既是体力活又是技术活，字体不能太大，否则一张纸抄不下，也不能太小，不然自己看不清楚，这是他第一次作弊，其难度可想而知，尽管他知道现在大学生作弊非常严重，但轮到他时他才发现没有那么容易，因为那个厚眼镜小眼睛的女老师几乎没有低过头，一直盯着教室里的三十名考生，陈木一虽然悄悄地偷看着卷子下面那张16k的稿纸，但一直找不着所谓的“六查”在哪里，机会稍纵即逝，那个男老师也醒了，陈木一越来越失望，心想自己的这门课挂定了，没想到很快机会就又来了：那个女老师的手机震了，两个老师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陈木一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向坐在他右边的女生写了张小纸条传过去，一会儿那女生就扭过头看着陈木一，陈木一手里捏着一支笔，假装要把这支中性笔借给她，那女生则将攥成一团的小纸条塞进他手里，他的心嗵嗵直跳，一面作冥思苦想状一面将纸条藏在试卷下，没有被他们发现，陈木一轻舒一口气，开始忙不迭地往试卷上誊，但他忘记了作弊时是不能一心一意的，站在讲台上的人可以毫不费力地发现一个戴眼镜的猥琐男生正在写一下翻一下试卷，写一下翻一下试卷。当陈木一正写的起劲的时候，一阵高跟鞋的哒哒声迅速传来，他急忙松开抓着试卷右下角的手，但已经来不及了，陈木一抬起头，只看见一张肥嘟嘟的如同被人踩过几脚的发面团似的脸正对他怒目而视，随即一把掀起他的试卷，小纸条和写的满当当的稿纸赫然出现！

    陈木一如释重负，他昂首挺胸走出了教室，只听见那个男老师说“不是发现两次才强制收卷吗”，走到楼梯口时他又折了回来，他的书包还在考场里的讲台上放着呢，他回去拿书包的时候，那个男老师正在打量着他，陈木一注意到，原来他那一头浓密的头发是买的。其实这样也好，陈木一厌恶那种想写写不出想抄抄不上作弊又没经验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感觉。他背着书包回到寝室，杨琳这会儿正在考她的专业课语言学，祝她考出好成绩，陈木一想，也许我的祝福是多余的。他现在担心的是那个可恶的女老师会将自己作弊的事上报学校，那样的话学校可能会通报批评，陈木一可不愿意让自己的名字因为作弊而被全校人记下，到时候还得忍受段龙飞的以开玩笑为名义的讽刺挖苦，但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好听天由命。

    时间将担忧拖得更长，第二天班长告诉他，姜老师找他，这显然不是好事，姜老师正是给他们带文书学的，陈木一考完历史学后惴惴不安地去了姜老师的办公室，报上自己的姓名后便唯唯诺诺地立在那，随时准备接受醍醐灌顶式的长骂。但姜老师没有说什么，只是拿出一沓卷子，示意陈木一从中找出自己的试卷，他不敢多想，接过试卷后便找了起来，他的试卷被订在最下面，因为昨天考文书学的时候他是最先交卷的。吓坏陈木一的并不是自己试卷上二十五分的成绩，而是试卷后面的那张纸条和稿纸，原来，那个脸像发面团的女老师把它们粘在试卷上一并装订了。陈木一没有说什么，他也没什么想说的。只是一言不发地站着。

    “对这样的成绩满意吗？”姜老师问。

    “……”陈木一说。

    “别人建议我给你画零分，因为你严重作弊。你觉得呢，你觉得我应该给你多少分？”

    陈木一没有正面回答自己应该得多少分，而是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挂科，姜老师耐心地听完陈木一的辩解，告诉他这不能成为挂科的理由，同时又提醒他：“假期里赶紧复习，别开学补考的时候又交二十五分的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