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的小凌河畔,登莱军副将孔有德镇守,前港。
寂静很久的前港码头上又喧闹起来,几十条沙船上搬下来一个个沉重的箱子。那些箱子形制简朴不像是值钱玩意,却又做得分外牢固,沉甸甸地重得吓人,不知道装满了什么东西。随船而来的京营禁军全副武装,朝搬运箱子的劳役大声吆喝着,生怕出了一点差错。
好不容易,船上的大箱子全部卸在了马车队上,可以出发了。三名信使突然从锦州方向骑了过来,见他们寻找的老人果然站在人群中央,三个信使松了口气,跳下马大声说道,“阁老,蓟州已陷,黄台吉逼近京师了。
”
这个消息并没有让众人吃惊,曹文诏和王承恩战死小当山后,遵化没几天就丢了,所有人都知道剩下的卫所兵守不住蓟州一线。码头上的老人更是如没听见这消息一样,只默然地看着不远处地“前港堡”。
一个书童为徐光启披了条披风,恭声劝道,“阁老,码头上风大,上轿子吧。”
徐光启摇了摇,淡然说道,“这是见孔大将军,走过去!”
一个副将!孔大将军?一众:从和禁军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负责这次押运的京营参将反应过来,大声朝骑在马上的禁卫军们吼道,
“下马,随阁老行!”
众士卒无奈地从马鞍~了下来,牵马跟在了徐光启后面。但众人不过走了几步,就看见前港堡门户大开,几十骑快马从大门跑了出来。那十来岁的书童眼尖,欢喜地大声说道,“是孔有德阁老,孔有德知道你来就迎出门了。”
跟旁边地汤若望闻言大喜。长长舒了口气。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喃喃说道。“主与你同在”
徐光启却愣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好…孙元化当年没白收下他
孔有德没有穿铠甲。身上穿地是件常服。他一马当先靠了过来。一个翻身就跳下了马。几步跑上来抱拳喊道。
“末将孔有德不知阁老亲来。不曾远迎礼数欠缺。请阁老赎罪。”
孔有德后面几十骑纷纷跟了上来。但这些人似乎并不怕自己地礼数没跟上主将地步伐。慢悠悠地爬下了马背。对视之下才走到孔有德后面。齐齐作揖行礼。
徐光启地目光被扮作亲兵地秦明韬吸引下打量了他一番。默然不语。
见阁老不答自己话,孔有德以为徐光启还在为自己不救京师的行为端架子。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恭毕敬地递到了徐光启的面前。
“这本《现代水利》,是我和南海商人购买水泥时候受赠的。我一介武夫此等宝书得之无益,素闻阁老西学水学精通,或许会喜欢。”
看到那个书皮封面,徐光启脸上的冰冷表情一下子全散掉了,眼睛里露出了贪婪的目光。满是老年斑的手飞快地把书接过来翻了翻,徐光启眼睛里放出光来。那个书童和汤若望见他样子忍不住凑过来看这本书。没看几页,汤若望已经是满脸的欢喜
“阁老,这个提水车子效用高…不过用铁挺多怕是要开个铁厂…东林党会不会刁难,说我们与民争利?”
那个书童没太看懂只开心地看着阁老的脸,同样是一脸的兴奋。
秦明韬看了看三人的神情,心里一热,忍不住凑前一步说道,“阁老,这些水利若用于西北,三年内千万饥苦流民可救。”
徐光启花白的胡子抖了抖,没有答这句话,继续埋头翻看着书页。但又看了几页,翻到中大型水利设施那几章,见那些设施都需要南海国的水泥等物才能兴建,徐光启的手渐渐慢了下来。
再看几页,见图上的例子都是琼州府的新建设施,老人脸上的光芒荡然全无,满是灰败神色。
那书童紧张地看着徐阁老,不自觉拉住了徐光启的袖子。
徐光启突然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把线装书在手上紧紧揣了揣。再睁开眼睛时候,老人一把将书扔在了地上。
“国事至此,水利何益?徒利南海贼人耳!”
“不行!”
那书童大喊一声,就要越过徐光启去把那本书捡起来。但那少年还没抬脚,就看到老师怒目圆瞪地盯着自己,眨了眨眼睛,书童吓得缩了回去。
五月里飘忽不定的乱风吹过码头,一片尘土飞扬中众人纷纷转过了身子避灰。地上的那本水利书被吹得不停翻页,在风中噼啪作响。等孔有德转回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