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很少有人过去打扰,还算僻静,您直接到那里去找。
“您老人家是金国官员,见到葛王虽然难以掩饰身份,但万万不得说我们是父女。信件早已密封,您自然是要装作对其一无所知。那葛王仁义过人,既不会亦无必要杀人灭口。由您老人家出面,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把握却会大了许多。”
辛赞气呼呼说道:“我一个半入土之人是否危险有何打紧?在爹爹眼里,你更加重要不止十倍。”
翠娥此时十分愧疚,不敢直面老父,低头小声道:“我自然知道爹爹心疼孩儿。
“奸贼刘豫在大宋有难时倒戈相向,杀害师父,献出济南城,依附金国做了伪齐皇帝,成大宋死敌。我跟着哥哥与成金过来卧底行刺,误以为一击而中,不料他诈死埋名,多活了三年,我们也算勉强成功。就如我刚才所说,后来又为大宋做成了一些事,也算立有微功。今日再成功离间完颜亮与完颜雍,即便我一死,也不枉了您老人家疼我一场。”
辛赞听女儿临终道别,右手紧拽胡须,左手握拳,口干舌燥,咕噜着嘴,只是不住地咽着唾沫,“呵呵”发声,却说不出话来。翠娥心如刀绞,过去擎了老父臂膊,父女俩相互依靠,都是勉强站立。
成银看辛赞全身颤抖,也赶紧过来搀扶,弃疾却吓得呆了。
翠娥反倒朝弃疾一笑,道:“你将来卧底,金国朝廷公主郡主众多,紧要时刻不妨要娶一个。”弃疾脸立时一红,成银不禁大为叹服,心道:“大嫂卧底时间长了,当真是巾帼英雄,此时早已经设定自己片刻就死,却还从容与弃疾开如此玩笑。”他知翠娥其实欲岔开话题,安慰在场人等,不想她所说还另有深意。
翠娥转脸对辛赞道:“孩儿的娘家辛家、婆家李家人,都是大宋的好儿女。这是我义不容辞之举,爹爹您也是大宋的好儿女,就该鼎力支持。这里实非之地,您老人家不要难过,不要哭!咱辛家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义无反顾,不畏限险,勇往直前。我每当想起我们辛家所做这件事对天下苍生大有禆益,就又骄傲又欢喜。”
说话间替辛赞拭掉眼角的泪水。辛赞这会迷迷瞪瞪,懵懵懂懂,身体直如在云里雾里,心思却直如在醉里梦里,一时间却是傻了。
突然听到自燕京方向传来马匹嘶鸣,翠娥忙道:“该是完颜亮派人来了。他自知完颜雍非易与之辈,与之终究会有一争,只是早晚而已,因而将此事做得蛮横无理,正是要从这里发难,看完颜雍如何回应。
“王妃被迫来燕京,一路磨磨蹭蹭,无心赶得更急,不过今日到了这里,不好再拖延了,誓必一日内进京。完颜亮为人狡诈,看似狂妄不羁,实是谨慎得很。我们行近燕京以来,他每日派人快马往来察看。今日完颜亮亲自来到这里,阵势更大,看样子他也是戒备更深。我这就将信件给了您老人家,即刻回去王妃那边。”
说罢扑通一声跪倒在辛赞面前:“女儿不孝了!您老要听女儿一句话,立时带人远远离开,待会儿天塌下来也不要管!您既不可在一旁着急伤心,更不能让成银、弃疾意气用事。”
突然又站起身形上前抚摸弃疾头发,替他整整衣领,满眼急切道:“弃疾记住,不管在眼下还是将来,于人前人后,都要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弃疾脊背发冷,看姑姑望得殷切,只得点头。
翠娥诸事交待完毕,扭头而去。
成银向辛赞叫声“伯父!嫂子执意如此,我们可不能就这样认了!”
辛赞知他心有不甘,强忍泪水,轻轻摇摇头,道:“事已至此,成事为大,一切按照你嫂子安排行事。这会行人也没断了来往,我们也似他们模样行若无事地过去。完颜亮性情嚣张,做坏事都是明目张胆的,不在意周围人多人少。你与弃疾都要隐忍,不可有所异样,更不得妄动。”
辛赞一行人堪堪走过王妃与翠娥那群人所待的小树林不远,自燕京而来的人马便赶到了,听到其中有人叫道“皇上”,应该是完颜亮亲自来了。那边双方许多人到了一起,刚才的嘈杂声立时没了,除了偶尔一两句问询,却是寂静无声。辛赞正想皇帝威势果然不同反响,那边却突然一阵大乱,哭声也立即传了过来,心头不由一紧。
辛弃疾年纪小,心中虽然明白,却极是不甘,仍然问道:“姑姑如何了?”
辛赞一把搂他过来:“姑姑没有了!记住她刚才与你说的话。她自己是好孩子,让你也做好孩子,咱老辛家一代一代都是大宋的好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