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余哲一家便上了去威森宇航港的客运飞船。夫妻二人开启加密通话装备，继续商量。昨天讨论的都是如何避免被人当枪使，今天的话题轻松些，主要是余哲了解到的没跟迪娅卡说过的一些信息。

    里西诺在伦特王国是个让绝大部分人仰视的人物，真正的天才，文武双全，无论哪样都拿得出手。读书厉害，王都卡斯加德最有名的威西维塔中学的特优生，拥有免试进泰希卡读书的资格；打仗厉害，曾是指挥能力出色的将军；功夫能拿得出手，通过高级战士考核的时间比大多数人都早；人际交往能力一级棒，性格不错，关系圈广泛。[]

    里西诺是老国王的外甥，支持势力一直希望他能在斯米特亚退位后接任国王，天才诺不是说说，什么都不缺。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小王子赛恩虽然顽劣，但公主赛娅厉害。斯米特亚广受伦特人爱戴，给女儿加了分。要命的是天才诺心气颇高，只喜欢貌美如花的同类天才娅，穷追不舍。支持势力从不觉得两人合适，但天才诺就是喜欢，只好息了让他当国王的心思，转而争取位高权重的首相一职。

    形势变得比人想的快，拉沙罕星系战役后，泰伯斯三大种族的联系日益增强，首相一职渐渐变得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军事力量由泰伯斯联军司令部统一指挥，民政上由泰伯斯联盟委员会协调。泰伯斯中央银行泰凯尔特普很早就开始酝酿，泰伯斯联盟成立后不久泰凯尔特普便开始运作，三大种族原有的货币都退出了流通体系，特普克成为泰伯斯唯一的货币。

    “大约是在山头星2874年6月，斯米特亚退位，赛娅当了女王。里西诺从王国旅游部调到泰凯尔特普工作。山头银行的总部在威森广场，而里西诺住在洛克尔大酒店，我估计他此次来的主要任务是央行联盟，考察山头星是否够资格互免签证其次。知道不，泰凯尔特普直译不是什么央行，而是神子的钱袋，笑死我了。”

    余哲说完一阵摇头，正在发愁的迪娅卡也忍不住笑了，泰伯斯伦特人做事很有意思，老牌种族的心高气傲非同一般。转念一想更愁，里西诺和温克勒很熟，称得上忘年交，泰伯斯伦特人骨子里傲气，恐怕很难接受自己。

    余哲看出了老婆的心思，安慰道：“不用担心，里西诺不是死板的人，再说就算他不接受，山牌的分量可不轻，家族对泰伯斯没有任何依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怕谁。”

    迪娅卡想想也对，没有再发愁，聊起了轻松话题。余哲正有此意，不想再琢磨威国系和伦特王国之间的破事，天塌下来有高个子扛着，自己只需要做好本职工作就够了。

    心佳星的客船都是北洲河晨飞船制造厂生产的，技术来自于山阳府，比海沫集团的飞船要先进，速度更快，仅用了两个小时便降落在威森宇航港。

    余哲看了看表，“九点整，到洛克尔大酒店最多二十分钟，我们坐地铁。”

    迪娅卡没有反对，肥猫个子大，坐出租车很挤。山头星力推公共交通，降低能耗，战备型工程地铁一举两得，从没停止过建设。地铁车厢豪华舒适，价格低，服务设施齐全，而且带有光学外景系统，仿佛奔驰在地面上。

    基本上不坐地铁的一家三口恋恋不舍地从车厢里走出来，重新想起了正事，加快脚步往洛克尔大酒店赶。

    “赛铎，我在这。”三人一兽刚到酒店大门，威森广场上便有人用伦特语大声招呼。

    余哲一听就知道是里西诺，忙带着妻儿走过去。精瘦文雅的里西诺坐在一座亭子里，边上没人，他显然知道什么，替余哲考虑得很周全。

    双方一阵寒暄，用的是伦特语。里西诺发现小哲很茫然，问余哲：“你儿子听不懂伦特语？”

    余哲说：“圈子里都用华语，只有上学后才会学伦特语。”

    里西诺哦了一声，“坐吧，站着说话不方便。对了，我从卡斯加德带了很多饮料过来，包括你喜欢的折磨汁，桌上就有。”

    余哲一乐，“想不到还有折磨汁，太意外了。”

    上校大厨没有磨蹭，让妻儿挑选一些喜欢的饮料散步去，自己则和天才诺进洛克尔大酒店会议室密聊。

    刚在会议室里坐定，里西诺便哈哈大笑，一发不可收拾，直到肚子疼才停下。余哲摸摸鼻子有些尴尬，拿起特胡克果汁掩饰。

    “你准备怎么摆平诺兰？你爸妈是不会过来，诺兰可不一定。山头星的环境不错，王国旅游部很满意，双方已经达成了互免签证的协议。”里西诺问。

    余哲拿以前说过的话回复，“我已经结婚了，还有了孩子，她应该会放弃的。”

    里西诺慢悠悠地说：“王国历史上悔婚的极少，你的‘伦特第一私人藏宝室’恐怕保不住了。”

    余哲想想攒了几十年的宝贝，一阵肉疼，好半晌才说：“只要诺兰同意，藏宝室里的宝贝我愿意给她，包括她特别喜欢的粉钻球在内。”

    里西诺很惊讶，“你真的变了，结了婚想法就不同了，放到以前你肯定不会这么做。”

    余哲抓抓脑袋，“姐夫，不说这个了，我家里怎么样？”

    里西诺微笑，“你爸妈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大的变化，赛琪参军了，赛铭在卡斯加德大学搞研究。你在王国是名人，到了山头星还是名人，真想不到。我随便打听了一下，人人都知道你，包括住处。本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过去的时候小城堡大门紧闭。”

    “我的朋友们呢？”余哲又问。

    里西诺说：“大部分都结婚了，你爸妈从你的藏宝中挑选了一批礼物，他们都很满意，还说等两地通航了过来看你。”

    余哲很高兴，“泰伯斯现在怎么样？”

    里西诺沉声道：“有些乱，一直在清查移民，包括托托人、被普罗托人控制的伦特人和阿德斯人。山头星伦特洲内乱，说明帕图帕塔有问题。泰萨卡和王国安全部波塞穆进行了清查，我过来的时候正在处理中。拉乌克人是山头星和泰伯斯共同的敌人，国泰府军情局通报了一些有关他们的消息，希望双方配合行动。”

    余哲哦了一声，随即问道：“普罗托人呢？”

    里西诺说：“泰伯斯军情局塔布拉亚调查后发现普罗托人已经在纳博萨维建立了据点，正在寻找。拉沙罕星系战役中，普罗托人的远征舰队被消灭，我们这代人恐怕看不到他们再次发动大规模进攻的时刻了。温加尤布卡太远，我们过去也不方便，估计会一直僵着。”

    余哲笑道：“一直有敌人窥伺就不会松懈，是坏事也是好事。对了，银河系的文明现在都在抢地盘，泰伯斯联盟有计划吗？”

    里西诺点头，“泰伯斯的储备虽足，但需要足够的战略纵深。戈地那王国是离泰伯斯最近的发达文明，前哨星球距阿德斯星系不足三百光年，我们首先需要面对的便是戈地那。双方经过艰苦的谈判后划定了领土范围，泰伯斯联盟拥有以泰伯斯行星为中心直径600光年内的小星系。麻烦在于这个范围内其他文明都有大量的飞地，先到先得，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余哲若有所思，“戈地那首都星卡罗波尼离山头星只有两百光年，山头星离泰伯斯1850光年左右，就算三颗星球在直线上，戈地那王国领土的跨度也有1050光年。庄老师和威戈系都撒谎了，他们的领土远远不止六十八个小星系，起码有两百。由此可见，卡班巴人的实际领土范围也不止二十九个小星系。虽然双方是联盟，卡班巴人不需要太多的领土，但按比例算，起码有九十个小星系。”

    里西诺哈哈大笑，“你啊，连天文学都不懂，还要装专家，不过有一点你没说错，戈地那－卡班巴联盟的实力远比拉沙罕星系表现出来的要强。喜欢伪装的不止伊艾弗人，纳博萨维大部分发达文明都在伪装。庄老师未必是在撒谎，他并不关心各个文明有多大的领土。我去拜访宗庙拜访时，他问的基本上都是琐事。”

    余哲愣了愣，“你见过庄老师？”

    里西诺点头，“到山头星肯定得去拜访他，必要的礼节。呵呵，我之前从没想过泰伯斯伦特人在其他星球还有一支可以相互通婚的近亲。庄老师真是个怪人，不能以常理来度之。”

    余哲揉揉脸，决定直说，“姐夫，泰伯斯到底准备怎么处理与山头星伦特人的关系？这边经不起内斗了。庄老师的血缘后裔正在合流，近8500万人获得了家族成员资格，民安府还给他们的关系圈颁发了3100万张旅游签证。三个养子系中，威戈系是戈地那王室，威卡系是卡班巴王室，而且两系是一直是联盟，如同一体。伊艾弗人繁衍率高，山头星的技术越来越发达，伦特人的身体优势在一步步缩小。威国系如果再与伦特王国斗下去，迟早会边缘化。说句不客气的，我朋友说的，你不要介意，他说泰伯斯的辉煌已是历史，山头星李家族现在比泰伯斯强，抱着老古董自抬身份很可笑。”

    余哲说完等待里西诺的反应，天才诺是个种族主义情绪很强的家伙，跟新任女王赛娅是同类。他想了很久才敢说这番话，已经有被批的心理准备。

    里西诺沉默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谁说王国要跟威国系斗？银河系这波文明的发展速度比以前快，泰伯斯人口不够，就算有足够的储备和发达的技术，也没法跟伊艾弗、戈卡联盟和桑波曼联盟之类的大势力斗。严格来说，威国系是伦特王国的王室，而伦特王国是泰伯斯联盟的主导。阿莫人和阿德斯人只能做做生意，搞研究和打仗都不行。涂法拉人太少，即使加上托托人，也只不过3300万，多打几次仗人就没了。伦特王国有4.7亿人，样样齐整，泰伯斯联盟可以没有涂法拉人和阿莫人，但绝对不能没有伦特人。”

    天才诺滔滔不绝，瞬间改变的立场让上校大厨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里西诺兴致勃勃地继续，“普罗托人三天两头过来找麻烦，泰伯斯联盟很烦他们这种牛皮糖式的行为，高层商议过后，认为山头星李家族必须存在。只要李家族存在，以后我们就可以轻松找到大群亲戚一起打普罗托人，还能利用家族大会协调亲戚之间的矛盾。成了破落户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知道自己是破落户还装贵族，没有自知之明。”

    余哲抓抓脑袋，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蹦出一句，“你怎么看山头星泰民安三系和地球后裔的合流及以后的发展？”

    里西诺说：“泰民安三系超过地球后裔总数的十倍，不到一百年便会将地球后裔彻底吸收掉，山头星伊艾弗人合流本质上是泰民安三系联盟。山头星虽好，但只是一颗行星，土地政策迟早会逼得泰民安联盟向外扩张，毕竟几乎所有的人都希望拥有更大的土地面积，比如带私家飞船泊位的农庄式大别墅之类的。随着技术的进步，飞船的安全性肯定会越来越高。”

    余哲继续挠脑袋，“伦特人那么多，宗人府恐怕没法安排。”

    里西诺笑道：“威国系情况特殊，我们替宗人府考虑得很周全，第一阶段谈判已经结束，双方达成了框架协议。山头星伦特洲开辟占地面积为两百万平方公里的泰伦省作为大威国系在山头星的落脚点，与此相对应的是，山头星伦特人天然享有泰伯斯伦特王国的国籍，可以选择在伦特大陆任何一个地方居住和旅游。大威国系家族成员在山头星遵守族规，小威国系到泰伯斯服从伦特王国的规章制度。此外，泰凯尔特普加入山头银行联盟，山头元可以在泰伯斯自由使用。换句话说，泰凯尔特普将和戈地那卡罗波尼银行、乌韦罗里达一样成为山头银行的股东，共同组成lscb即李家族中央银行系统。”

    余哲很无语，“这种玩意历史已经证明行不通的，政治上不统一，经济上没法统一，会经常出问题。”

    里西诺说：“时代不一样了，值得一试。以物易物原始，缺乏通用货币不利于互通有无，泰伯斯的资源都是先祖们花了大力气从其他星球上搬回来的，不是一开始就有的，粗放式管理是糟蹋先祖们的劳动成果。再说前期会双货币两两并行，汇率随时调整，不会出现大的麻烦。山头银行的股本充足，庄老师从家族共同基金划拨了2000万亿山头元的股本，泰凯尔特普、卡罗波尼银行和乌韦罗里达准备出同样的数字，正在计算中，统计很繁琐。卡罗波尼银行和乌韦罗里达都不是问题，泰伯斯的情况你也知道，麻烦多多，离正常远得很。多方商谈后暂定以五百年为限，每五十年进行一次彻底评估。”

    余哲听得头晕脑胀，理智地打住，继续非学术性话题，“山头星族规有要求，王国准备怎么调整？似乎不容易。”

    里西诺一脸的鬼笑，“我们十天就搞定了，仿照威戈系。王国居民代表会议泰凯尔费兹格的成员、二十九家贵族、学者、三级统领以上军官、王国政府六级以上公务员，共同组成伦特王室。至于具体运作嘛，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

    余哲实在忍不住了，翻了翻白眼，“你们这是在偷换概念，而且有更大的企图。”

    里西诺正色道：“涉及到团体，政治是逃不过的。你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但总得有人出头，否则族群会变成一盘散沙。知道不，母神赦免了波塞穆清查出来的普罗托伦特人，赐予他们泰伯斯伦特人同样的权利。山头星的伦特人也是伦特人，只要是伦特人，母神就不会不管。对她来说，所有的伦特人，不管来源怎样，都是泰萨卡该照顾的范围。”

    余哲愕然，“普罗托老狗肯定要气死了，费尽心思培养出来的精英都变成了母神的战利品。母神似乎很重视专利，伦特人是她创造的，其他文明培养的伦特人她都要插一脚，领地意识强烈。”

    里西诺哑然失笑，“你这么说也没错，泰伯斯伦特大陆是伦特人的发源地。任何其他强大生命培养的伦特人只要去过泰伯斯，母神都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划入泰萨卡的照顾范围。我出来前，母神还接见了一批加纳哈泰拉星球的伦特移民，并恢复了他们正常的寿命。”

    余哲来了兴趣，“说说加纳哈泰拉。”

    里西诺呵呵直笑，“知道你会问的。加纳哈泰拉离泰伯斯很远，约1.1万光年。泰伯斯伦特人历史上曾去过很多星球，宇宙凶险，加上战争的干扰，有些移民散落在外。这批移民是军人的后裔，先祖离开泰伯斯已有数万年，总数量约4300万。山头星宗人府在搜寻拉乌克人的过程中发现了加纳哈泰拉，他们熟悉伦特人，很快判断出了星球居民的真实种族，利用戈地那舰队将他们运回发源地泰伯斯。4300万人是一次运回来的，由此可见戈地那太空军的力量远比想象中的强，我根据不同渠道的消息判断，戈卡联盟的军事力量不逊于伊艾弗。”

    余哲嘟哝道：“山头星是怪异之地，泰伯斯与之相比是小巫见大巫。这里的机器人和自动化生产技术发达已极，不但有人类四系，还有智脑四系，物资数都数不清。戈地那人好战，大部分时间都在训练，太空军有五亿战士；卡班巴太空军弱些，但也有7000万战士，战舰无数，运输区区4300万人是小菜一碟。技术更不成问题，山阳府是戈卡联盟的技术支持，总雇员近3900万，其中总部有1200余万，分支机构乌韦亚里撒1700万，斯尔登诺920万。”

    里西诺的震惊溢于言表，好半晌才幽幽地说：“看来让泰希卡加入研究联盟很有必要。”

    余哲很无语，“山阳府未必看得上泰希卡的东西，你们是一厢情愿。”

    里西诺哈哈大笑，“我们有资本，纳班的藏书量超过伊艾弗联邦图书馆的一百倍，分类细致，山阳府肯定会动心的。嗯，待会给李云阁打电话，问问他的意见。”

    余哲有些怀疑，“你做得了主吗？这是大事，你虽然贵为王夫，但王国我很了解，我们本质上不是封建国家。”

    里西诺嘿嘿一笑，“看来我说我是全权代表你没放在心上。泰伯斯谁最大？母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