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士兵屏住了呼吸,大战即将开始。
主将船上,卫栖梧森然的望着前方,由于夜太深,水面的水汽又大,只能模糊的看到几十艘小船在快速的靠近,船头上隐约有人影晃动。
“冷静,冷静。”卫栖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筋迅速的转动着,以极快的速度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思索着对策。
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对敌经验丰富,面对着这一突发的情况,卫栖梧很快的便做出了相应的对策:“传我命令,所有弓弩手对准小船,万箭齐发,还有,抽调一百五十人组速速下河帮助张副将抢修船只,其他的人磨亮刀枪,严阵以待。”
主将船上,一杆醒目的传令旗迎风招展,霎时间所有大船上的弓弩手在同一时间涌上了甲板,成千上万的弩箭,密密麻麻的射向四周疾速本来的小船。
“嗖嗖嗖。”成千上万的弩箭一波又一波的射在了四周的小船上,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数十艘的小船连同船上的人影,全都被射成了刺猬。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船上的人影被射成了刺猬,奇怪的是小船的速度不但未因此停顿,反而一下子增加了好几倍,几乎一瞬间便来到了大船的附近。
“糟糕,中计了,快所有弓弩手对着水底放箭。”小船来到近前时,卫栖梧脸色瞬间惨白,只见船头上,被弩箭射成刺猬的哪是什么秦兵呀,全部都是穿着甲胄的稻草人,每一艘小船上都密密麻麻的排满了火药,火药桶外,为防止西楚的火箭提前引爆火药,都包裹了一层厚厚的湿牛皮,只留一丝干燥的导火线在牛皮外。
听的卫栖梧的惊呼,所有的弓弩手矛头统统调转,对着水面一阵狂射,但是一切都已经为时过晚,渭水河上,每一条涌来的小船下方都窜出来了一个甚至多个的士兵。
“点火。”随着一声大喝,河中所有的秦兵全部摸起小船上搁置的火折子,一起点燃了导火索。
“不。”随着卫栖梧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声,轰隆隆的一声惊天巨响,无数的大船小船在一瞬之间化为乌有。
火药惊人的威力,在一瞬之间波及了所有的船只,无数的西楚士兵被炸飞上了天,然落在渭水河里,血水将渭水的湖面染红了一大片。
当爆炸产生的气劲袭来时,卫栖梧的脑海中忽然闪过许多年前的一幕又一幕,无数手无寸铁他国百姓,惊恐的死在自己的剑下,他惨笑了几声,忽然明白:“杀人者终须命来偿还。
“良医之子死于病,良巫之子死于鬼,这都是宿命,也许死在疆场就是军人的命吧。”岸边东离末对着渭水河上,楚军被炸成一片火海的战船感叹了几句,带着部下兵将头也不回的离去。
渭水河上,数十艘小船上的火药一起爆炸,其势震天,霎时间,楚军所有的渡船烧成了一片,火光冲天,渡船上成千上万的楚军惊慌失措,哀嚎声一片。
火光中,卫栖梧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怎奈何楚军败局已定,无论他怎样的去努力扼制,也挽不回如今混乱的局面。
“噗。”眼望着越来越多的西楚士兵死在无情的大火之下,卫栖梧一时急火攻心,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整个人仰面摔下了渡船。
就在这时,一道灰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驾着惊鸿的剑光,带着从渡船上摔落的卫栖梧掠过渭水河的河面,一个蜻蜓点水后冲天飞起,消失在了天际。
渭水河西岸的一丛芦苇荡中,停泊着两条乌篷小渔船,船头上各自盘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中年人,以及一个浑身肌肉发达的大汉。
乌篷船内,卫栖梧揉着疼痛不已的脑袋,缓缓的醒了过来,看着乌篷船外的白发中年人一脸迷惑的问道:“是你救了我?”
中年人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残月,没有回答,只是默然的点了点头,夜色下,晚风轻轻的吹拂起他满头雪白的长发,淡淡的皱纹在他的眼角刻满了沧桑。
“多谢兄台相救之恩,来日卫某定当厚报。”卫栖梧连忙坐直了身子,对着白发的中年人抱拳施了一礼。
中年人面色淡然,恍若未闻,只是另一条乌篷船上的大汉却耐不住性子高声的叫嚷道:“谢个啥,老子救你,只不过是不想让你死在别人的手里。”
“在下似乎与二位并无冤仇。”卫栖梧眼中闪过了一丝寒光,他从大汉的身上看到了一丝杀气,右手不自觉的摸向了腰间,剑还在。
“呵呵,好一个并无冤仇。”一直默然无语的白发中年人忽然大笑起来,笑的近乎癫狂:“十八年前,你血洗渭城,屠杀我庄园上下百余口人,你说我与你有何冤仇。”
“你是墨家的人。”卫栖梧深吸了一口气,双眼瞳孔慢慢的向内收缩,黑亮的眼眸中迸射出了一丝冰冷的神光。
“没错,老夫墨逸,十八年前你杀我爱妻,我这满头白发便是拜你所赐。”中年人便是墨家铸剑城的城主墨逸,而大汉便是当年渭城的裨将魏长风,渭城城破后,他便跟随着墨逸一起回了铸剑城,十八年来他与墨逸第一次跨出铸剑城便是为了今天。
此时的墨逸神情激动,十八年间时刻铭记不忘的仇敌如今就在眼前,十八年来所有的回忆在这一瞬之间袭上心头。
“锵。”卫栖梧眼中寒光更盛,没有丝毫的忧郁,腰间的长剑出鞘,在夜幕下泛着一丝银光,直击墨逸的脑门,虽然对方救过他,但是相比之下,还是性命重要。
面对着卫栖梧寒光闪闪的一剑,墨逸冷哼了一声,满头白发无风自动,只见他轻轻的一挥袖袍,也不见作势,无数凛冽的剑气自袖袍中透发而出。
剑气凝实,咄咄逼人,小船顶上的乌蓬承受不住剑气的侵蚀,“砰”的一声化成了碎片,乌篷船上,卫栖梧手中金精冶炼的长剑被墨逸袖袍中迸发的凛冽剑气搅碎,碎片落了一地,丝丝鲜血自卫栖梧的脸颊流出。
伸手摸了摸脸颊上被剑气划开的伤口,卫栖梧有丝茫然:“为什么不杀我,十八年来你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我本避世多年,来此地只为杀你,但是在此之前我曾巧遇巢七弟,了解了如今的时势,我现在若杀你,西楚必将大乱,以秦阳的性格势必挥师北上,进犯西楚,到时天下又将大乱。”墨逸叹了口气,纵身跃到了魏长风的乌篷船上,船缓缓的驶出了芦苇荡:“十年之后,待天下稍定,若你还有命在,我定去楚都娶你人头。”
“十年,十年。”芦苇荡中,望着墨逸远去的背影,卫栖梧喃喃的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