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囊飞出,带着伊人的笑语——此物随身,一旦送出,有朝一日,若能相逢,君再还之!沈大小姐巧笑嫣然的美丽容姿突然出现在天隐的眼前,也出现在银狐的心上。犹如一滴清泪,滴入平静不波的心泉,扩起一道道涟漪。
沈大小姐在心中的位置,天隐说不清楚,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与其他人有些不同。若说是朋友,却又与刘大彪和阿鱼的感觉不一样,一定要说的话,便是,为了阿鱼和刘大彪,天隐可以奋不顾身;为了沈大小姐,天隐更愿意好好的活下去,直到,归还香囊的时候。
天隐年轻,不懂的事太多了,所以并不知道该如何对待那只香囊,只是随身带了,以为可以万事无忧;银狐却是跨越岁月的存在,自是知道这颗接纳了自己的心,此时跳动得是多么猛烈。想想也真是可笑,一只即将落入滔滔江水的香囊,给天隐带来的震动,竟远远强于黑刀的威胁。这少年真是有些出人意料,或许自己一直向往的、希冀的,便是这样一种不合时宜、莫名其妙,却又令心不由自主地跳动的感觉吧。这方天地,这些人,这些事,果然还有些有趣!
看看迫近的万俟虎与近在眼前的黑色战刀,瞧瞧飞出的香囊,听听心跳的声音,果然是如此!幽幽地叹了口气,银狐做出了一个改变天隐一生的决定——只见天隐在黑刀将至的一瞬间,纵身一跃,探手,稳稳地接住了眼看便要落入冷水江的香囊!
黑刀有的,只有杀气,万俟虎想的,只有夺取银狐之心,显而易见,这一人一刀是没那么好的雅兴与胸襟等天隐起身收妥香囊。尽管万俟虎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天隐要做这么不着边界的事,但常年的拼杀已形成了一种本能,任何可乘之机,均不可放过!既然对方找死,何不成人之美?脚下猛一用力,万俟虎再度加速,一刀刺出,毫不犹豫,毫不留情!
天隐听到身后传来的风声,只是,已没有任何可能避开。世间多无奈,凡事难两全,有得必有舍,无情胜有情!面对如此境况,该当如何?
只见万俟虎手中的黑刀就如扑向猎物的毒舌,直直地袭向天隐的后心,天隐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身形一顿,一切都结束了,一刀穿心!结束了,数个时辰的拼斗,结束了,百年的仇怨,突然间,一切一切都迎来了终结。不知此时的万俟虎和万俟天隐会是怎样的心情?
拔刀,带起一道血箭,任由胸前鲜血喷涌的天隐跌入湍流的江水。快意?舒爽?满足?此时的万俟虎,静静地看着手中滴着鲜血的黑刀,脸上挂着复杂莫名的表情,远远望去,好像还带有一种淡淡的哀伤。只见万俟虎低着头,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你宁愿死,也不肯将心给我?为什么,你要去拣那个香囊,难道那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么?银狐啊银狐,百年来,我从不能理解你的想法,想必,你也不会理解我吧?”
带着不甘的神情,万俟虎久久地凝视着冰冷的江水,好像在等待着一个答案。人心浮动,江水自不语,唯用行动告之,逝去的,不会再回!轻轻地摇着头,用力甩掉黑刀上的鲜血,收之入鞘,转身离开。简单的动作,却是十分的沉重,伴着挥之不去的困惑,万俟虎离开了渡口。
虽已物是人非,该做的总是要做,护送九宏一行进京的任务便落在了万俟虎一行人的肩上。就如安排好的一般,万俟虎与万俟天隐的战斗甫一结束,官船就来了,珊珊来迟,却又恰到好处。登船,一行人彻底地离开,冷水渡便立刻恢复了往昔的繁荣与热闹。
力夫来上工了,店家来取货了,商旅又开始各自的行程了。仅仅看这一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在几刻之前,这里便发生了数次惊心动魄的拼斗。此时冷水渡的人,忙忙碌碌,各做各事,没有人注意到渡头淡淡的血迹,也没有人注意一道延伸向下游的垄包。这个早晨就像往昔的早晨一样,平平常常,不经意间就过去了,没有在任何人的心头刻下印记——这个早晨,被刻意地遗忘了……
当然,这天早晨于冷水渡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留在了历史的年轮上。据后世发现的天门关极密资料记载,大兴天德五年九月七日,步兵曲二营一队队率万俟天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