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雌虎之侧,天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觉得看着老管家温暖的眼神无法说出拒绝的话。而且,想想数月之前,刘大彪和阿鱼仍然在自己身边,自己拥有了真正的兄弟。可是为何,为何如此短暂,一切都变了?
这段时间,天隐始终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心情,悲伤、心痛、愧悔?似乎都有一些,似乎又不同,不止一次,天隐问着自己,如果……是否……,一次又一次。每一次的答案都是相同的,切实发生的事是为历史,往昔的历史是不容假设的。天隐其实很清楚地知道,有些事是无法弥补的,有些错误,是无法挽回的。
云常说的没有错,但就因为正确,天隐更觉得心中难过。天隐不知道该做什么,突然之间,身边再也没有熟悉的人了,只有将要熟悉的人;突然之间,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只有云不羁和云常要求他去做的;突然之间,觉得眼前没有方向,只有脚下的厚实感仍在告诉自己,这条路,还有前方!
所以天隐走着,很吃力地走着,很用力地压抑着,在爆发之前忍耐着。现在,沈大小姐就在自己的身边,可以说熟悉曾经的自己的人,离现在的自己最近的人,就是她了。当这个与自己有过一段际遇的人儿出现,尽管面色阴沉,纵然沉默不语,虽然没有认出自己,但天隐还是打从心底高兴的。
胡思乱想了这许多,其实是不当事的,因为天隐接下来的“艰巨任务”还完全没有眉目呢。天隐打过土匪,拒过强敌,拼过性命,唯独没有跟女孩子去过集市。在云府门口磨蹭许久,不知该怎么做,天隐略略低着头看着忙忙碌碌的蚂蚁,沈大小姐则是一双妙目望着天,眸子中闪动着天和云的颜色,倒是不着急。看着少爷和未来的“少爷媳妇”如此尴尬,云常是忍不得了。
“少爷,您看要不要我去备辆车,或是派人陪同?”云常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暗示着天隐。
天隐的反应一向敏捷,立刻明白了云常的提点,感激地一笑,对着身边望天的人儿道:“山路虽有些陡,但下山还是不费气力的,而且沿途之景也有可取之处的,若是、若是大小姐愿意,我们一道步行如何?”沈大小姐略微点了下头,算是同意了,开步向前走去。这两个各怀心事的人总算是走出了第一步,看得云常一面捋着稀松的山羊胡,一面开怀大笑,目送着天隐远去。
云城是依山而建的,云府则在半山腰,山路早在数十年前就拓宽夯实,走起来并没有想象中劳累。看着前面径自走着的沈大小姐,当真是个娇俏的仙子,只是走起路来怎么像是在怄气呢,莫非这朴实的山路也惹到了这个丫头?想想在冷水镇的相遇,天隐觉得沈大小姐还真是有些与众不同的感觉,起码走起路来并不像寻常人家的女儿那般扭扭妮妮,也少了些娉娉婷婷,倒是多了点英气。
“果然是个‘凶悍’的丫头呢”,天隐心中如是想着,也不禁笑了。可惜,笑得太开心没注意沈大小姐,不知这位“凶悍的丫头”何时回了头,瞪着一脸傻笑的天隐道:“你在想什么,干嘛笑得那么恶心?”
自己怎么就笑得恶心了?天隐突然觉得很冤枉,可是也明白跟这位大小姐是没办法讲道理的,实话实说反而更好,“我只是觉得你……跟一般大户人家的千金不太一样。”
闻言,沈大小姐盯着天隐看了一会儿,似乎确定了天隐没有讽刺的意思,俏鼻一扬,用出谷黄莺般的声音道:“嗯,你跟一般的孙子也不太一样,笑得恶心!”
呼!这股浓烈的讽刺味道呛得天隐一个趔趄,刚刚自己是笑得恶心,现在自己立刻就成了一个“笑得恶心的孙子”了。无辜的眼神直接被沈大小姐的背影无视了,天隐只能搔搔头发,默默地跟着走方是上策。
走着走着,天隐心中咯噔一下,“坏了!”自己自打来了云府就没出去过,集市在哪里都不知道啊,这不是明摆着要自己出糗么,哎呀呀,就知道听云不羁的不会有什么好事。这时天隐想到自己临出门前云常塞了一包东西在袖子里,偷瞄一下前方,见沈大小姐没有回头的意思,赶忙展开袖口,一看,好家伙,天隐差点没感动得“涕泪横流”。
这包东西最上面就是一份手绘的地图,云城的地图,将云城所有大小集市、有趣的店家、天南海北的摊铺都标注的一清二楚,这根本就是为天隐特制的!再看地图的左边,有一列列蝇头小楷,细细一读,此乃神仙妙文啊!
看笔迹就知道是云不羁的手笔,写的竟然是跟女孩儿去集市该去哪里、做什么!连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