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王明允解释一番!您老要是早解释清楚了,咱们这会儿又何必东躲**呢?!”被他啰嗦得实在受不了,一名亲兵皱着眉头反驳。
“咱家倒是想解释呢,可也得有人肯听啊!”边令诚立刻翻了脸,冲着亲兵低声怒吼,“咱家先是被李隆基留在长安城送死,然后又被孙孝哲当做阶下囚监视,好不容易熬到孙孝哲滚蛋了,咱家跟昔日的同僚又重新联络上了,李亨小儿却约束不住手下…不对,他不是约束不住手下。他是故意不约束。边某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他想要边某死,他早就想要边某死。当日让边某留守长安……”
猛然想到一种可能,边令诚带住坐骑,满脸惊恐。杀高仙芝和封常清的事情,李亨在其中也有份儿。他们后来想利用安西军对付孙孝哲,当然要找个人出来顶罪。所以当你李隆基父子两个出奔,那么多文臣武将不留,偏偏把自己一个太监留下来阻挡叛军。而现在,为了向王洵示好,又表面答应自己戴罪立功,实际上却对安西军的行动听之任之。
无论李隆基、李亨父子是否真的这么想,至少在此时此刻,边令诚相信自己已经猜到了所有真相。他一辈子用阴谋诡计对付别人,当用怀疑的眼光检视自己的境遇时,便越来越“清楚”地发现,自己落进了一个惊天陷阱。偏偏这个陷阱他看穿了,也无法破解。偏偏他现在往哪里躲,都脱离不了陷阱的覆盖范围。
莫非天下之大,真的已经无边某容身之地了?!越想越绝望,越想越绝望,边令诚居然不愿再逃,只想痛痛快快给自己来个了断。几个亲信不忍眼睁睁地看着他坐以待毙,又拉又劝,好不容易才让其放弃了死志。前方路口,却又被一群溃兵跟堵了个结实!
“李铁枪死了,李铁枪死了!铁锤王一招就打死了他,连人带马都劈成了两半儿!”有人一边跑,一边发出绝望的哀号。
“陌刀兵,陌刀兵。铁锤王自己带着陌刀兵冲进城里了。安五爷被他砍死了,徐将军也被他砍死了。刘老将军带人去顶,连半柱香时间都没能挺住,被亲兵抬了下来!”溃兵们七嘴八舌,将安西军的战斗力无限夸大。
李铁枪、安守荣。徐节和刘进忠都死了?!念叨着几个熟悉的名字,边令诚浑身开始打冷战。这四人都是燕军中有名的猛将,号称能空手搏杀虎豹的主儿,今天居然全都死在了王洵之手。那王明允,天下谁人还能挡得住?!
“留守大人有令,所有人向朱雀门附近集结,不惜一切将敌军堵在皇城以西。大伙不要乱,咱们的人是敌军的三倍,只要站稳脚跟…”另外二十几名衣甲鲜明的将士策马而至,手举令箭,冲着溃兵大喊。
“狗屁站稳脚跟。他张通儒怎么不自己站到前头去?!让我等去陌刀下头送死,他自己好收拾行李跑路,当我等是傻子么?!”
“对,要去你们自己去,爷爷不伺候了!”
“爷爷要回家,爷爷要回家!”
乱兵七嘴八舌,谁也不肯回头继续跟安西军拼命。传令的武将大怒,拔出横刀,凌空虚劈,“违抗军令者,斩首。聚众作乱者,族诛。莫非你等想被……”
“去你奶奶的!”一句威胁的话没等说完,溃兵已经捡起砖头砸了过来。当即将武将的头盔砸了个大坑,血水顺着头发边缘向外直冒。
武将的亲信怎肯吃这个亏?策动坐骑冲过去,挥刀朝着溃兵乱剁。这下,可彻底捅了马蜂窝,众溃兵一拥而上,扯马缰绳的扯马缰绳,抱大腿的抱大腿。将传令武将和他的亲信们从战马上推下来,须臾间,用乱刀砍成了肉酱。
“大伙不干了,出东门,自个儿回家!”有人一不做,二不休,举着染血的横刀大声提议。
“不干了,不干了。反正皇上也轮不到咱们来做!”立刻有人大声响应,扒了武将身上的铠甲往腋下一夹,掉头向东。
这个动作,提醒了所有人。登时,众溃兵举起刀,径直杀进了距离子最近的一个坊子。随着一阵凄厉的哭喊,几间屋子上冒出了火光,几名衣衫华贵的女人,哀号着被溃兵拖了出来。
“抢钱抢女人了!”有溃兵兴奋地大喊,露出满口通红的牙齿。
“别忙着上女人,先找牲口。有了牲口,路上才能走得轻松些!”有的溃兵经验丰富,大声指点同行什么此刻什么才是最佳选择。
一匹匹骏马被从宅院中拉了出来,无论其原主人是大唐的百姓,还是大燕国的官员。一包包金银细软被丢上了马背,无论其原主人用何等手段得来,在上面花费了多少心机。边令诚见到势头不妙,立刻掉头绕路走。只可惜四下里全是溃兵在杀人放火,他根本无路可逃。
接连绕了几个坊子,也没能找到一条安全通道。安西军的战鼓声,却越来越近。边令诚无奈,只好硬着头皮,朝一处溃兵相对稀少的路口闯。一边闯,一边将头埋起来,以免被人认出自己的身份。
“那个老家伙,别跑。你的马是哪来的?爷爷这正缺几匹脚力!”已经抢红了眼的溃兵们,岂肯放过这条眼前肥鱼。立刻举着火把堵住去路,要求“征用”边令诚的战马。
见双方众寡悬殊,边令诚只好认命。示意亲兵们不要抵抗,跳下坐骑,主动交出了缰绳。
“算你老小子识相!”溃兵们得到了好马,就不想再为难马的主人。挥挥手,示意边令诚等人赶紧滚蛋。
边令诚低头耷拉脑袋,忍气吞声往人群外走。堪堪就要脱离险境,忽然间,有名溃兵大叫一声,提着刀追上前,重新挡住了去路,“别让他跑了!这厮是铁锤王的仇家边令诚。抓住他跟咱们一起走,万一走不脱时就把他交出去,肯定能保住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