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似是伤寒之症,并不曾遣人去看过。康熙当即便有旨意降下,言说是应当遣人去看,还令胤祯再报胤禩近日情形于行在。此事前已有旨,皇父今又问起,是以照胤禛所想,皇父年纪大了,记性较从前自有稍减,许是皇父或忘了此前的谕旨,他望了一眼康熙,又道,“日前十四弟奉旨领太医前去看治,问了调理大夫李得宗的话,回说是八阿哥病势颇重,高热连日不下,并不大好。”康熙抬眼望向胤禛,略有吃惊,语意中也带出一丝担忧,“伤寒啊,那这些时候有没有见好?”
“这,还未见十四弟使人回报近日情形……”眼见胤禛支吾着,又想替胤祯回护,又不知怎么说,康熙也不追究,只是深深望了一眼胤禛,关切之中又间杂忧虑,“怎么不报来?若真是伤寒,那性命都有关碍了,他还在园子里么?”终究是父子兄弟,一脉的血缘之亲,胤禛只当到了此刻,这尽是康熙一腔舐犊情深的关切之情,偏胤祯那里又久不见详细情形来回,而行在这边,随扈大臣如马齐等自然是不便前往,奏都不便奏;太医里又只剩了孙之鼎、李德聪二人照料皇父,这是再不能动的,是以胤禛想定了主意,接口奏道,“照前头他们回的,八弟许是病的严重,儿臣想跟皇阿玛请旨,先行回京看视。儿臣略通些医理,十四弟或有年轻照应不到的地方,儿臣去也能帮衬一二,八弟处若是稍有好转,儿臣即刻来回皇阿玛。”
康熙默了一小阵,而后又阖目靠上长椅,轻呵了声,才道,“你们兄弟几个倒是一处。”这话说的淡淡,胤禛还没功夫反应细琢磨,就见皇帝摆了摆手,“你现下去把关防交待了,今儿就去罢。”“嗻,儿臣告退。”胤禛肃手应了,可又总觉着有什么地方儿是一股子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儿,转眼见皇父乏色甚显,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退后两步便出了殿门。胤禛这边出去,那头魏珠才便宜进来伺候着,皇帝躺在长椅上阖目假寐,一手还支着本折子,魏珠见状,刚轻手轻脚地拾了幅薄毯来正欲给皇帝盖上,便见皇帝猛地将手中折子一甩在地,掷地有声地随性一句,“荒唐!”
这一节胤禛自然不知,及至上了回京的路程,他依然还是为着年羹尧之事在心里颇犯思量。是夜,在所下榻的馆驿中,胤禛还是亲笔写了封寄信予年羹尧,深诫他不可狂悖生事。他并不知年羹尧在折奏上究竟写了什么不合的情由,但显见这密折专奏之权又是皇父所授,他不宜也不能去问,心里既憋着火,笔锋措辞自然严厉。偏生这世间事,竟也是无巧不成书,约莫一月之后,在川抚衙门里的年羹尧,同时收到康熙嘉许的朱批与胤禛的严词申斥,饶他再旷达的秉性,也着实是郁闷非常,苦笑不已,这是后话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