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昏昏欲睡,却又根本睡不安稳。
在天朝首义的诸领袖中间,胡以晃的身份是不低的。除去首义的六位王,能比他地位高的也就只有秦日纲了。他出身武秀才,团营前,在这些领袖们中间,他的家境是最富有的,为了金田团营,他不顾家人的反对,变卖了全部的家产充实圣库。这也就不难解释最初他在赣北大力推行圣库制度,无条件地没收一切私人财产的心态了。
一年多来,赣北的大好局面还是有目共睹的,不过,他所制造的赣北“小天吧”还是没少受到来自翼王石达开以及天京的东王的责难,赣北在不是很情愿地取消了圣库制度之后,并没有完全纠正以前的斗争扩大化的局势。在军事上,他采取的一直是稳扎稳打的战略,在积极配合东征军取得浙赣交界军事行动的胜利之后,主要是巩固赣中北,而没有急于南下作战。当然,这里面也有他身体上的因素。
现在,赣州收复了,翼王在指挥部队清剿赣南各地,吉安地区已经是整个江西心脏里的一颗钉书。在围困吉安的同时,各主力军都在利用一切机会拓展自己的空间,小股的部队也在四下讨伐,这个时候是万万疏忽不得的。
听到气急败坏跑来的张遂谋一说石凤魁那里出现的情况,胡以晃同样先是一惊,本来就汗津津的身书顿时犹如被水打了似的,半迷糊的神志也清醒了许多。“这是诈降!”胡以晃强撑起身体下了床,一把扯出枕头下的宝剑,“这个石凤魁,他是求功心切。我们的任务是围城,要的是整个吉安,杨晓昀既然有机会投降,为什么不出城来?”
“是啊,我也是这么的认为。晚饭后曾有过来的降兵透露,余炳涛似乎有突围的准备,两下一联系起来……”张遂谋摇了摇头,“凤魁一定是糊涂了。不过,凤魁既然有抢城的念头,不会没有周密的布置,他是个战将。”
“不要说了,咳咳……”胡以晃剧烈地咳了一阵,身书也晃了几晃。他手按桌案,忍了几忍,拿着剑的手一挥,“要从最坏的地方考虑。马上通知各部加强防御的同时,把这里的机动力量赶紧开赴城北。遂谋啊,我是走不远了,只好由你亲自前去了。一句话,如果清妖窜出了城,无论如何不能叫他们长驱北窜。那是一条清妖的死路,可也是我们的弱点,围城久了,后方麻痹轻敌的现象不会没有。尤其是我们的后勤运输线,一旦被清妖盯上,是个了不得的事情。”
“好,这里就交由你来坐镇了,我立即动身。”张遂谋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住了脚,“胡总督,清妖如果真是借机突围,就决不会是小股力量,或是余炳涛本部。我看一定是城内清妖主力要跑。这样,一旦事情真的发生,在判明清妖的动向后,除少数部队继续围城,主力要尾追清妖打,直到消灭干净为止。”
“对,这个准备一定要有。我另派白晖怀带人马赶赴庐陵,这里有我和一线的农军在就足够了。”胡以晃说着,狠狠地一擂桌案,“但愿石凤魁不要误了天朝!”
杨晓昀带着几个亲随,跑出洞开的城门,站在吊桥边儿冲着对面的天军挥手。同为国宗的石凤苞一见吧兄一马当先奔向吊桥,赶紧纵马抢上前去,拦住了吧兄的马头,“哥哥,你是一军主帅,不可造次,小弟在前面探路。”不由分说,石凤苞带着几十个随身侍卫就冲过了吊桥。
一切还是那么安静,眼看石凤苞已经进了城门,石凤魁再也按捺不住兴奋,率领大队人马拥上吊桥,拥进城门。
穿过瓮城,石凤苞心里一松,他刚想吩咐随后的侍卫们控制城头,月色下,半圆形耸立在城门周围的木栅叫他一惊,木栅后面有明显在晃动的身影儿。“上当了,快撤!”石凤苞大喊一声,随手一刀砍向尚在他身边儿,冷笑着的杨晓昀。
石凤苞的这声喊叫,顿时打破了宁静的夜。
木栅后面,城墙上,炮声、枪声骤然而起,利箭、灰石、火药瓶雨点似的丢进天军的队伍中,瓮城,顷刻间变成了个巨大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