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师太当时摇头而笑:“宋阳这个人,一副凶狠性子和一肚子心机盘算下面,藏着的却是颗义气心肝,藩主大人不用想太多,‘以前帮过他,以后还想帮’,这十个字,足够让他把你当做好朋友了。”
师太说的是实话,墨脱却觉得她敷衍,心里还在盘算着嫁女儿的事情,不料燕国的刺客来了。
其实墨脱清楚得很,想有所得就必有所失,他卖了人情给宋阳这边,大燕那边迟早都会报复,只是他没想到来得会这么快,而且这么‘不官方’,上上大燕,居然直接动用江湖手段。
如果仁勒没死,那这次行刺对墨脱来说简直就太美妙了,一下子又把他和宋阳一系的关系拉进了很多。可惜,仁勒死在刺客剑下。念及故人,墨脱的心里就会戾气涌动……两个人合作了几十年,配合融洽,抛开各自身份,私交更是深厚。
以前的主人博结死了,墨脱变成了孤魂野鬼;如今挚友也往生极乐,墨脱的想法和心思也就更坚决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得太细致,帮墨脱查看过伤情后,宋阳转入正题,问无鱼师太:“云顶上师呢?”
自从他们到来,云顶一直没露面。
无鱼解释道:“活佛在讯问刺客,他交代过此事不能中断,没法去迎你,请你莫见怪。”
宋阳哪会在意这种小节,但他担心另外一件事。
一路赶来,大家对刺客的事情不知讨论过多少次,很快发现这其中一个疑窦,如果刺客真的是国师或者景泰的心腹,那不用问此人必是心智坚定之辈,哪会那么容易招供的,尤其是吐露自己身份、国师的行踪这种绝顶机密。
何况云顶的慈悲谦怀大家都再了解不过,以云顶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做刑讯逼供这种事情,大家担心,会不会是活佛被刺客给骗了。帛夫人是江湖人,想的就更多了,她甚至怀疑行刺之事本身就是个阴谋,国师的行踪便是个诱饵,骗着大伙去往陷阱里跳……对上了燕顶这样的人物,不由得大家不多加小心,疑神疑鬼也情有可原。
无鱼不是外人,宋阳没去讲究措辞,直接讲出了自己的顾虑。
对此师太先是笑了笑,应了句‘有此一问是应该的’,随即转入正题,正色道:“可你们有所不知,云顶上师不止有一挂慈悲心肠,在他心中,还修持了一道降魔怒火。”
燕人害大活佛在前、利用小活佛在后,这次又派刺客来杀了云顶的挚友仁勒,云顶再如何如何谦怀慈悲也无法忍住心中怒火,所以这次他动用了犀利手段。
有关审讯的细节,就连无鱼也不太清楚,她只知道这云顶这次动用的是一门域宗独门传承的秘法,是‘禁术’,除非大邪魔否则不许动用的法门,此术有攻心震脑的奇效,足以保证问讯结果的可靠,但是被逼供之人,在连番受术后会变成个彻彻底底的傻子。
其实想一想也不奇怪,云顶的修行本就和‘攻心’有关,比如他的心眼,另外再有禁术也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稻草的心境的确是坚定无比,即便是禁术也无法让他一次开口,掏出来的只是一个个片段,是以云顶一次次逼供,不用问了,稻草已废,无论云顶能不能得到有用的消息,最后稻草都会神智沦丧……
随后一段时间是,宋阳等人安心在多兰等待,云顶专心逼供,只偶尔露面、但并不多说什么,稍事休息后便再去地牢。
直到一个月后,琥珀等人接到了瓷娃娃的传书,从南理山坳中启程赶来高原,抵达多兰城与宋阳汇合。琥珀、陈返、李逸风三个人都来了,而出乎意料的是,从头到尾都不参与打仗的顾昭君,竟然也随行同往。
见到长辈和朋友,特别是琥珀,宋阳开心异常,好一番热闹后他才腾出空子问顾昭君:“你怎么来了?”
顾昭君皱眉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问了个傻问题,反问道:“你觉得,我是个什么人?”
宋阳才懒得和他矫情,更没兴趣去答他,只是重复主题:“你怎么来了?”
顾昭君倒不嫌烦,宋阳不回答他就自问自答,自顾自的点头:“我是个商人。那我再问你,商人最在乎的是什么?”
“你怎么来了?”
“商人逐利,最在乎的当然是钱,只要是买卖、只要能赚钱,我做什么都成,那我还要问你,你老子、燕丞相付潜训被连根拔起,我跟着一起倒台,这其中有件事我始终想不通,你可知道是什么?”
“你怎么来了?”宋阳乐了,这么问答,自己还真挺省心的。
陈返也从一旁笑道:“你们两个,小孩子么?很有趣么?”
“是啊,你倒是配合些。”顾昭君向宋阳抱怨了句,不过他也挺聪明,不等宋阳再一句‘你怎么来了’,就抢先开口继续解释道:“以前我和老付合作得挺好,可这不是说我就一定会和他待在一条船上、眼看着脚下的船沉了也不懂得再上别的船。所以我以为,燕顶、景泰,要对付丞相就去对付丞相,何必连我这个生意人也一起给打了?他们应该找我合作,大家一起继续使劲赚钱才对。这一重我可想不通,如果有个机会能当面问问燕顶,我非来不可。”
“就是为了当面问问他?”宋阳总算换了个问题。
顾昭君却大摇其头:“问问只是其一,更要的紧是燕顶和景泰抢了我的地、抢了我的钱、抢了我的生意买卖!刚刚不是说过么,商人最看重的就是钱,我以前很有钱,如果变现换成银两,能堆成一座够你爬三天的山…我这么多钱啊,都被人抢去了,你自己算算,这得是多大的仇?我要不报仇,对得起我的钱么?”
宋阳哈哈大笑,跟着又对顾昭君点了点头,正经说了句:“多谢!”
顾昭君摇头:“不用,大伙互相帮衬,谈不到谁谢谁。”
就在所有人汇合后第三天,云顶也终于完成了讯问,走出地牢老活佛长长地抻了个懒腰,对宋阳道:“大概清楚了,燕顶人在高原无疑,西面的雪岭,不过不止他自己,还有他的师弟。”
多出一个花小飞,也算不得什么意外,具体地方云顶已经从稻草处问得明明白白。
“另外,还问出了另一桩案子,与你们南理有关。靖王之乱后,就是此人在凤凰城行凶报复,大荐福寺的僧侣和小婉的父亲,都死在他的手上。”
这可是意外收获。宋阳指了指地牢:“刺客现在如何?”
“神智尽丧变作废人,我未留,已超度。”
从决定施展禁术开始,云顶就动了杀心。刺客是不能留的,其他先不论,禁术能夺去神智、但不会废去武功和毒术本领,放任一个身怀绝技、心地狠毒的傻子在人间游荡,不知又会害了多少人,何况追究血债,此人本就死有余辜。
没什么可说的,自有人割下刺客的首级,由谢门小狗负责传递,寄送至慕容小婉处,当初稻草把慕容老大的头颅带走了,害人死无全尸,如今总要再用他的人头去祭奠那些在天之灵。
报应轮回不爽,便是如此了。
多兰城中的众人也不再耽搁,当天便启程,赶赴燕顶所在之处,这一趟能不能遇到人、杀到人都是未知之数,但非去不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到这样的机会。
算一算人手,宋阳几乎集结了自己能调用的、除了帛先生之外所有的好手,这样的阵容,就是一品擂重开,他们也能稳稳夺魁了,但是去对付燕顶……够么?
宋阳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