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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三十二 涟漪(2/2)

底。怕还是要怪朕德行有亏啊!”

    翁同只觉得头嗡地一声,蓦地又出了一身冷汗,他揣摩着光绪的这番话,只觉得字字句句透骨痛髓,竟不自禁又打了个激凌,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半晌才开口劝慰道:“皇上这话说得太重了!”

    “圣祖一代雄杰,朝中英才咸具,却仍有索额图和明珠这般佞臣,而高宗文治武功,却也免不了有和这等天字第一号的贪官在……正如民间俚语所言人心隔肚皮,可见主上再贤德,在选拔人才时却也难以做到一个万全啊……”

    “翁师傅……”,听着翁同的话光绪清秀地脸上现出明显的感动神色,他想了想,便开口追问道:“那老师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置呢?”

    “这……”,翁同欲言又止,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下周遭那些仍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们。

    而光绪则顺着翁同的目光往左右看了看,便开口道:“来,师傅,随朕去东暖阁说话。”,话音方落,他已带头向养心殿东暖阁行去。

    “翁师傅,这里现在只有朕和你师徒二人了,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将原本在东暖阁中侍候的几个宫女太监都寻了个由头打发出去后,光绪这才重新开口。

    “是,皇上。”,翁同低头想了片刻,便神情凝重的抬头道:“老臣其实也没什么高明的法子,唯有八字以献皇上---因势利导,以静制动……”

    “因势利导,以静制动?”,光绪先是低下头重复了两遍翁同地话,随即便满面不解的抬起了头,“翁师傅能否说地更明白些?”

    “回皇上……”,翁同庄重的答道,“所谓以静制动,便是因为文廷式遇害一事,朝廷还查无实据,且任某人身在海外,怕是早已把一干证据消弭的干干净净……就算是朝廷想要穷追到底,怕最后也只能是不了了之。所以,老臣以为,此事,皇上还是不宜深究……”

    光绪脸上的表情立时一僵,随即又浮上了怒色:“他连这等无法无天的事都做出来了,朕还不能深究么?”

    “老臣斗胆!”,翁同起身向光绪施了一礼。随即却问了个看似与两人正在谈的话题风貌牛不相及的问题:“敢问皇上,这养心殿的养心二字从何而来?”

    “乃是出自孟子的……”,光绪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到,却猛然收住了口----养心殿地名字乃是出自孟子的“存其心养其性以事天”,意思就是涵养天性……

    皇帝脸上阴晴不定地想了片刻,最后却也只是悠悠一叹:“那因势利导呢?”,光绪追问。

    “回皇上”,翁同突然觉得心中一阵忐忑。却还是鼓足胆气将在心中盘桓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不知皇上是否还记得老臣当年在毓庆宫给皇帝讲《史记》时地旧事?”

    “嗯?”,光绪一怔,“朕自然记得,可这与今日之事有何关联?”

    “那,其中的《平津候主父列传》,老臣不知皇上近来可曾有所研读?”,翁同没直接回答光绪。而是目光幽幽的另作了个解答。

    “《平津候主父列传》?”,光绪微微蹙眉,面上满是大惑不解之色,“老师……你……那个奴才,你在那里鬼鬼祟祟地作什么?”,他突然将目光转向了东暖阁的门口,张口怒喝道。

    光绪的声音极大,把他面前的翁同都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他还来不及回头去看门口发生了何事,就只听得咕咚一声。似乎有个人在门口处跪了下来,随即便想起了一连串的叩头声,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凄惶的公鸭嗓音:“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只是李公公刚过来了,正在养心殿外候见……”

    李莲英来了?

    光绪立刻转过头来与翁同对视了一眼,不意外的从彼此的眼中读出了浓浓地迷惑和忧

    埃及,塞得港

    坐在马车上,回头看了看犹笼罩在黎明薄雾中,却是渐行渐远的旅馆。在深深的呼吸几口夹杂着细小的煤屑和愈来愈浓的海腥味的空气。任令羽只觉得自己的心情竟是分外的愉悦。

    薛福成已经从英伦启程赴法,而据这位北洋智囊发来地电报称。再接到大清朝的总税务司赫德从中国发去地,告知自己已经出洋购舰的电报后。自“致远、靖远”后已数年未拿到来自中国订单的阿姆斯特朗厂便立即派人连续数次前往薛福成处问询自己这个购舰委员的行程。

    而在得知自己将欧洲之行的第一站定为法国的la-seyn船厂后,再也坐不住了的阿姆斯特朗厂便索性派出包括著名设计师威廉.怀特爵士的名高级助手在内的推销小组,将随薛福成一起赴马赛与自己接洽,以力求抢在la-seyn船厂之前拿到这份总计数十万英镑地订单!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眼见着计划中地“快船快炮”越来越有眉目,让任令羽的心情不由得也放松了许多。

    “守正,我几日前刚刚向严大人问询了下你地履历,你是浙江镇海人是么?”,任令羽满面春风的看着车外,看似漫不经心地向坐在对面杨立诚问道。

    他们一行数人此时正分乘三辆马车前往码头搭船出海,而他这辆车上除了他自己和坐在外面驾驶席一侧的黄渤外,就只剩下杨立诚一人。

    “嗯?”,正若有所思地杨立诚猛地抬头,下意识的答道:“是……”,他飞快地定了定神,继续道:“学生乃是在浙江镇海生人,后来在

    “哦。”,任令羽轻轻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是如何想到要考入水师学堂的?”

    “回老师的话……”,杨立诚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车外,略有些心神不定的道:“学生家门不幸,出生前父亲便已去世,家母也在学生二岁时染病身亡。学生无依无靠,便只能随舅父出海谋生……”

    他似乎没料到任令羽会问他这个问题,停顿了一下后,才继续道:“舅父无子,故对学生视如己出,一心想让学生谋个功名,然学生家贫,委实熬不起,那一年船行到天津,看到李中堂发布的文告,知道水师学堂不但不要学费,且若成绩尚可便还有一份薪俸可以补贴家用,学生思前想后,便考入了这水师学堂来。”

    “哦,原来是这样。”,任令羽立刻做出恍然大悟状,但心中却疑虑更浓,自打那一天杨立诚在众人谈话时语惊四座起,他便对这个学生分外留心----此人与张景星等人实在太不相同,让他另眼相看之余却又多出了三分戒心。

    “老师请看,卸煤工。”,马车驶过一个拐角处,却见到对面正走过一队人来,一个个衣衫褴褛面目肮脏,浑身上下只要目光可及之处全是黑黑的煤屑。

    “嗯,是啊。”,任令羽漫不经心的答应了一声----塞得港本就是这个时空里此时最大的海船加煤港,见到个把卸煤工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只是……

    任令羽突然坐直了身子,“守正……”,他向杨立诚一招手,“你来看看,那人是不是我大清子民?”

    “啊?”,杨立诚立刻身子前趋,凑到了车窗前向外望去----“有辫子,没错,老师,此人应当是我大清人无疑……真是……等等!”

    他突然转过脸来望向任令羽,同时伸手指向那人道:“老师,学生认识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