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泛白刚亮,天空很干净,一会肯定能看见太阳。此时空气没有污染,不是下雨下雪,多半是晴天。有时候有乌云阴天,但是那种长期灰蒙蒙的阴霾天气在这时候却是比较少见。
特别是昨天刚下过雨,天地之间就像被洗涤过一样,给人十分清新的感受。就算院子里有点薄雾笼罩,也不影响空中的明净。
薛崇训的眼皮还在跳,揉它也不顶事,大清早的一点小问题就让他心里不怎么痛快,就算他不是个迷信的人。
走到内府洞门口时,只见孙氏和李妍儿带着一干奴婢正站在那里,见着薛崇训过来便纷纷弯腰执礼,说道:“郎君操持国事勿要太过烦劳,早些归来。”
以前没这样的繁文缛节,孙氏掌内权之后才捣鼓出来的。薛崇训心道:去麟德殿吃喝看美女跳舞,操持个屁的国事。
不过面上自然不能这么说,旁边还有不少奴婢,主人的威严还是要多少保持些的,他便道:“回去吧,晚饭前我能回来。”
外面的吉祥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喊道:“郎君出门啦,去叫庞二把车赶到大门,让亲王国那边的侍卫出发。”
早上大家都很努力地做着自己的本分,一大群围绕着薛崇训转,他是头,保持薛府在朝里乃至整个唐帝国中的地位和权利,然后薛府的一大群人的或大或小的利益才能得到保障。虽然这些人和薛崇训大多没有血缘关系,却是一个整体,反倒他那些兄弟妹子都有自己的家室,联系得没这么紧密。
薛崇训在前呼后拥下来到了大明宫,大多家奴侍卫们自然不能进宫,他有特权可以坐车进去,左右便有几个人,庞二、吉祥、三娘。
先是在含元殿朝贺,然后去麟德殿吃国宴欣赏歌舞,当权者平常的日子就是这么潇洒欢乐。
从含元殿去麟德殿时,薛崇训也没坐车,和宰相们一块儿,可以在一起聊聊天,交情便是在这样那样的场合培养起来的,经常相处才行。大伙天南地北地谈,只要不是敏感问题,私下都可以肆无忌惮地说,有说朝廷公事的,也有说生活上的乐子的,甚至有关同僚小妾的事儿都可以言语调笑。
兼着礼部尚书的窦怀贞说了日本新一批遣唐使到达长安的事儿,兵部张说提起哪里的少数民族犯边之类的,相互交换信息,一个圈子的都能对最新的时局有所了解。
说起日本遣唐使,这些年陆续都有来,薛崇训猜测日本此时应该已经制定了全面学习大唐的国策,历史某些方面仍旧没有改变,这个世界以后的历史,日本文化也许同样会带着唐朝文明的大量痕迹罢。
特别是高宗时期唐日之间的白江口之战,唐军以孤城之兵完败数倍于己的日本军主力,一战打得日本举国之兵几乎全军覆没,而对于唐朝却只是一场区域战役。日本意识到了与唐朝之间巨大差距,崇拜之情毫不掩饰,长期不间断地派出大批遣唐使全面学习大唐,从建筑到服侍、从诗歌到礼仪,只要唐朝的就是最好的,就连平安京的名字都防唐朝都城长安,皇城的格局就完全是小一号的大明宫。
对于日本的崇拜和学习,唐廷自然是“礼遇之”,根本不记恨以前发生过冲突;别说长期亲唐的日本国,就是宿敌吐蕃在长安的使者,唐廷对他们都不错。中国人一向虚荣好面子,有人喊自己老大,从来都很高兴,向唐朝称臣说几句好听的比给予实质利益还要管用。薛崇训觉得这种面子意思不大,不过对于遣唐使的看法还是乐观的,这种文化辐射对提高汉文化影响力很有作用。
众人一边聊着话一边向北走,一切都和平常的情形没有什么两样。
整个朝廷局势虽然不很稳靠,但这段时间无疑是很平静的,平静得就如天上一尘不染的蓝天白云。这样的天空在唐朝很平常,非常干净非常美丽。
大伙都习惯这样的好环境,薛崇训倒是常常喜欢抬头看天,不知者以为他故弄玄虚,其实他不过是觉得蓝天白云很好看罢了。
进了麟德殿前殿,大伙先站了一会,等皇帝李守礼带着皇后嫔妃坐上了宝座,下面的所有人便跪倒高呼“万寿无疆”,喊完就可以入座了。在台子下面早已摆好了宴席,宫女们端着美酒佳肴鱼贯进来,丝竹之声也随即响起,一片歌舞升平太平盛世。